大家都吃惊地看着郭拙诚:大人说话孩子怎么能插言?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郭知言也是一脸的惭愧,心道:儿子,你想表现也不能这样啊。这若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群众会怎么说我?
他叱责道:“拙诚,你喊什么?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有什么话等下跟我说。”
这话明里听是在呵斥郭拙诚不懂事,暗里则是提醒这些大人:一个孩子做什么事都是可以原谅的。
当然,郭知言的话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询问郭拙诚是不是有办法了。
郭拙诚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更知道刚才父亲无论怎么答复都容易陷入困境:答复可以围起来排出积水吧?违反上级政策,将来政敌很可能利用这一点来攻击他目无组织纪律。答复不能围起来,只能让这些禾苗自生自灭吧?那些人又会说你县委书记太冷酷无情,看着绿油油的禾苗就这么淹没;那么模棱两可不表态是不是可以呢?人家照样会说你县委书记没有担当,一件这样的事都无法摆平。
反正父亲怎么说都不行。所以郭拙诚只好出言打断父亲的思考,阻止父亲说话。
见大家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郭拙诚知道自己成功地转移了众人的视线,就不慌不忙地说道:“各位领导,对不起。刚才听了你们的话,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因为太高兴了,所以大声说了出来,显得很不礼貌。”
见他说话突然变得文质彬彬,大家默默地点了点头,心目中的坏印象一下减轻了不少。
只有洪杰讥讽地说道:“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一个小孩子能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哼,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个戴眼睛的人也说道:“是啊,这禾苗只有排出积水才能成活。我们要么抽水让它们活,要么不抽水,让它们死,二者必居其一,世上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个右派倒不是故意与郭拙诚为难,更没有逼郭知言表态的意思,这人就是书呆子一个,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实事求是不掩饰自己的观点。
郭拙诚心里早有措辞,他自信地说道:“有啊。只要让水库马上泄洪,把水位降下来不就可以不用排水又能保住这些禾苗吗?这个办法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哈哈,小郭,你真逗。”洪杰很夸张地笑道,“你以为水库是归我们县管吗?你以为你爸爸,郭书记一声令下,他们就乖乖地听命泄洪?他们可是县处级单位,直接听命于省水利厅。连我们地区行署想要他们放水也不能直接命令,必须经过水利厅的签字同意。”
上坳大队的姜支书点头道:“是啊,这个管委会很牛,我们去找他们,他们理都不理。”
郭知言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无的放矢,就说道:“拙诚,你认为现在水库水位高,他们就会泄洪?”
看到郭知言认真的样子,不像一个父亲对小孩的态度,大家又是一惊,有点玩味地看着他们父子。
郭拙诚摇头道:“我不知道水库的管理制度如何。以我的理解,水位超过jing戒水位之后,他们应该加大泄洪量。就算他们不准备加大泄洪量,只要我们找他们做做思想工作,或者请上级领导出面打一下招呼,他们也许就会泄洪。不管怎么说,水位高对水坝的安全可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这番话的道理并不深奥,但它们由一个孩子的嘴里说出来,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
洪杰摇头道:“恐怕很难。如果他们知道是因为挽救这些禾苗而要求他们泄洪,恐怕会适得其反,他们早就想挤走我们,早就对我们不迁移很恼火,正巴不得我们的田淹得越深才越好呢。”
郭拙诚想起前世的那场大坝事故,心中肯定大坝出事绝对不是一瞬间造成的,应该是各种因素长期影响,肯定事先都有一些征兆。如果前世这些征兆没有被水库管理人员重视,导致垮坝而发生重大安全事故,那这一世就让父亲这个县委书记亲自去劝说他们,提醒他们注意,也许大坝就能转危为安。
“这不就在无意之中能避免一场大事故的发生吗?多好!”郭拙诚心道,“避免大坝出事即使对父亲的仕途没好处,对我郭拙诚的发展没好处,但能挽救老百姓的xing命,挽救老百姓的财产,那也是积yin德的事啊。”
想到这里,郭拙诚说道:“洪书记,我们对兄弟单位、兄弟同志只能从好的方面考虑,即使他们真的做不好,我们也应该设法帮助他们。我认为现在水位这么高,他们也许正在考虑泄洪的事。或许我们再请求他们一下,泄洪的动作会加快,力度会加大。”
洪杰想不到郭拙诚这么说,几乎把他说成是一个心理yin暗的人。
他有点不满地看了郭知言一眼,见郭知言无动于衷,心里有点怒了,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当然把其他人都看成是好人。可是,你对水库的情况了解不?泄洪可是一个复杂的、综合xing的行动,除了考虑上游的水位、除了考虑大坝本身的安全外,还要考虑下游水位的情况。这段时间以来,这里到处都是下雨,下游也发生了内涝,河流的水位不低。如果他们贸然泄洪,下游会没危险?至少我们下坳大队的田就不知道要淹多少,其受灾面积肯定远远比这里的大。……,一个小孩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郭知言开始确实没有注意郭拙诚说话的口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