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小姐那个院子我是知道的。莫子成他自己没有什么这方面的情趣,院子很简陋,里面什么都没。”天依叹了口气,“小姐待在那儿,肯定要疯了。”
“两位小姐还认识莫公子?”有几个姑娘向她们打听,“他这些天写的赋在长陵很流行,甚至有些宾客来就想让姐妹们念这个,边念,他们边同姐妹们‘为人道’。”
“哦,莫公子的赋还有这番用场。”天依眯起眼睛,颇感好笑。恐怕前时抄书店抄赋的生意中,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同这些场合有关的。
“是啊。”女子们道,“各时在我们这边,流行的辞赋总是不同的。”
“小姐,您若同莫公子有过接触,能不能同我们说一下他到底如何?长得俊美么?才思人品呢?”姑娘们的八卦之心燃了起来。
“长得确实俊美。”天依说,“人比较高,肤色也白净,五官端正。”
听了天依的这番话,姑娘们不禁对莫子成充满了期待。
“果然是才人有骨相!”小叶道,“这不同样人,生下来相貌不同,才质也就不同,真是件说不明的事。”
“那小姐见过他赋中写的那位女子么?”
“嗯……也见过。”天依答道。
“她不是莫公子虚写的?我们知道,有一些赋里面,写的不是实在的人,而是一个寄托。”
“不是寄托。我确确实实地见过她。”天依柔声对充满期待的女儿们道。
“她真的有赋中铺写得那么端秀冶艳么?她不是一个异域的女子么?异域的人同我们中土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女子们一下子围绕赋的主人公抛出了许多问题。连进院中预备开演的伎乐也停下手中准备的活,听天依介绍同那赋有关的事情。除了文人雅士、宫人皇室之外,或许赋的最大受众就是这些这个时代的风尘红颜了——当然,也只有该职业中最高级、最幸运的女儿才有机会对这些文学作品感兴趣。天依从前被卖至洛阳的狭斜的时候,自己只是拖着一身荆伤、拳脚,在昏暗的月光下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嫖客无情地举起而已。
“没有什么不一样,相貌没有不同,徒是说一些叽里呱啦的鸟语。”天依一一回答她们的问题,“她说的那些鸟语,在我们听来粗俗得许多了。”
“既然能获得莫公子的芳心,或许是他能欣赏域外的那些言语。”小叶摆手,“有时候我们听不懂一种言语,不是说那种言语就真的难听。”
“对,小叶说得对。没有难听的言语,只有自己尚未适应的言语。”乐正绫在旁边附和,“不愧是眉队副选上的,眉队副眼光高。”
突然被这位女什官提及,眉出站在一旁,颇感局促。
“这异国的女子,大约比你们大个三四岁,同我同龄。”天依继续说,“她的面容也说不上多好看,也没有慢步轻摇的身段,也不讲什么仪礼,比起你们这些长安的佳丽简直是差远啦。那个莫公子能够迷恋上她,纯粹是缘了他眼力不好。”
“啊?”众女子听了天依这番描述,都不敢相信。赋里的女子被莫子成描写得像天仙一般,她们实在不能接受被词章所神化的伊人是这样的。
“可是,我们看莫公子的赋,大家都为所感,有的姐妹都哭了。”有女子颇感迷茫,“要是真如小姐所说,那异国婢子全无什么长处,他缘何还要浪费笔墨来……”
“这也是我很奇怪的一点。”天依也表示无奈,“粱肉摆在面前,有些人就喜欢嚼稗子。莫公子的趣味有些偏差,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吧……”
女儿们对天依的话仍然半信半疑。如果以后还能在长安中找到一个见过他们的人,她们还会向他重复一样的问题。
“好了好了,两位小姐是来听你们奏乐歌唱的,不是让你们来一口气问这一连串琐事的。”眉出笑了笑,结束了这个话题,“你们将你们有的最好的水平,给我们的两位小姐看看,让她们见一见长陵最好的伎乐是什么样的,合不合她们的欢心。”
听了禁军老主顾的话,大家连忙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庭中的那些坐席便被不同的乐器占满了。首先在天依和乐正绫的眼中形成印象的是打击乐——说是打击乐,其实就是一个人,拿着两片木板,看起来是为整个乐曲和舞蹈提供节奏的,也就是后来所称的“击节”。负责击节的伎女看起来有一定的年岁了,她在这方面肯定是一把好手;而旁边的主乐器还有琴、箫、笙三种,光凭这三种,一首古曲就可以被组织起来,形成较为丰富的音色。而手无任何乐器的尚有两人,一人侍立一旁,恐怕是唱歌的;而另一位女子则非常稚嫩,看起来才十五六岁。或许正是少女身体的柔韧性,让她在流落至此以后,被抽中练习舞蹈。
可怜初二八,逐节似飞鸿。古诗所言不虚。
四人向乐队恭敬地致意。击节的伎女俯身默然答唯,随后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木板合到一处两回。随后,就按着这两击之间的节奏,三种乐器首先开始鸣咏。“五嫂咏筝,儿咏尺八”,唐传奇《游仙窟》当中描写风尘女子演奏乐器的场面便在数人的面前活见出来——虽然乐器有所不同。
同欧洲古典音乐中的室内乐类似,汉代的乐曲讲究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