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房间里沐浴之后,乐正绫便同天依说了她的这个想法。
天依用手指托着下巴:“其实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她们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出路。在营里,除了从骠侯,除一些要紧事外没人使唤她们,可以说清闲自在。”
“但是从骠侯年前可能就要搬到他的府邸中去。到时候她们要面对他那三个公子。”乐正绫爬到她身前,“你忘了你在赵府过的那半年了么?”
“有我们拦着,应该定北不会去招惹是……不对。”天依反应过来,“我们和她们到时候工作生活的环境是隔绝的,年前在赵府的时候,连晏妹妹受了卢先生的欺负,我都没有能力阻拦。确实需要换一个主人。”
思索了一会儿,乐正绫开口言道:
“我的建议是从骠侯将他的这批女奴赐给张万安。万安同他父亲、祁叔和黄材官住在一块,也能听进去我们的话。这样从骠侯同万安展示了信任,这位新有军功的官首也成了他的人。两方都好说。小张从前也是在男家奴营里的,就算以自己的经历来看,也应该体谅。”
天依摇摇头:
“这事情实在难说。屠龙少年的故事已经不止一次发生了,我都一时欺负过他。”
“我们可以同祁叔商量,他的万安收留这些女奴,平日里不是伺候自己,而是做一些其他的工作,比如开一家染坊,或者织布间,或者是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让工匠教给她们一些专门的工作,造你提出的翻车,或者其他器物。无论如何让她们工作起来。有了工作,集中在一块,而不是纯在府里当下人,既能给张府提供很多收入,又能给社会提供物质资料,又不至于每天分散在各处,挨许多主人日常琐碎的管。我们作为提出方,也是小半个主人,是可以给她们提供保护的。”乐正绫盘算道。
“这个主意似乎可以。”天依颔首道,“让她们成为面向社会的劳动者,集中在一块进入‘工厂’。”
“还不是什么工厂呢!不过工人的斗争环境总是比奴婢好,我们也可以略放心。最好那批男家奴,如果也有机会的话,我们就培养他们成为这个时代第一批活字印刷的工人,雕版工人估计是够呛了。刚好我们教了他们拉丁化文字,这是最适合活字印刷的。”
“阿绫,你刚才一不小心展开了好大的一张盘!”
“下大棋嘛。有些人下大棋,下得一塌糊涂也是下,我们就这么试试也是下。”乐正绫歪了歪头,“要不然我们这个冬天干什么呢?你还要趁着闲的时候回到赵府去和莫公子谈恋爱么?”
乐正绫趴在她面前,一边不怀好意地说着,一边将手探进天依的右肩。
“我……我才不和他……”
“那就是了嘛。与其宅在府里,等着有人过来玩那种无聊的游戏,中华诗词大会俄罗斯轮盘,还不如我们俩趁着冬时,出门去干两下。”乐正绫说着将自己的双袖收起,“撸起袖子加油干!”
“等一下——在这个房间也‘干’?”
“对。”乐正绫冲着她悦然一笑,“‘匈奴草黄马正肥’,本将军秋后简直是精力旺盛。让我们在隆隆炮声当中迎来最后一个月吧!”
天依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回到上林苑的第一个夜晚,两个人还是照例欢愉收场的。不过等到秋季过去,气温再寒冷一些,再在室内做这个就得考虑一下室温的问题了——虽然她们上一个冬至还是在营外的野地里过的。
她们大致在营里平平淡淡地度过了头两天。没有了朝廷的任务,生活又回到了慵懒的正轨——当然,回营之后,除了和木匠们琢磨翻车的造法以外,她们还是每天下午恢复了对男家奴们的授课活动,同楼昫一并去教他们更多的汉字。排开自己和小楼的理念,在粮食亩产不到千斤的汉代,没有事情干也属于一件能让人心头慌张的事情。
在九月初六的傍晚,和楼昫课完男家奴们的两人正携着随身的木匣准备回营,在半道上碰见了从骠侯。这位君侯是从家奴营中走出来的,看起来正要往这边寻她们。
“你们到哪儿去了?”赵破奴开口便问乐正绫。
“去东边逛了逛。”阿绫向自己的上司禀道。
“咋身上还带着匣子?”这个胡子颇长的将军随后抛出了这个问题。
这下三人回答不出来了。楼昫想起来什正先前对自己讲过的话,脸上一下子僵了下来。他怕使君发现自己和两位什官教家奴的事,更怕她们的理念就此暴露。
所幸,从骠侯没有接着询问下去,而是向她们说:
“你们两个赶紧点,回营里收拾收拾,给你们两刻的时间,梳洗打扮,幕中给你们备了车。”
看起来赵破奴对二人的信任是无比的。就算这两个海国人带着东西失踪一段时间,他也不在意。不过,从骠侯突然让她们去梳洗打扮,在院里候车,是所为何事?
“君侯,我们要去哪儿?”乐正绫俛首问道。
“去一趟长安。”赵破奴说,“你们先前无名无份,所以一些场合我不便带你们去。自八月你们被封为了公乘夫人,我算是可以带你们去参加几场应酬,见一见这关内的其他人了。”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