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漂在上面跟小船似的。”乐正绫走过来,将右臂搭上天依的肩,“圈圈圆圆圈圈,天天年年天天的我,深深看你的……”
乐正绫轻声哼起这几句雨意浓稠的歌词。
“这会要听到林俊杰,真是不可思议。”
“现在不就唱着呢么?”
“我指的是原声!”天依抱着双手,“这下要彻底冷下来了。”
“那毕竟也冬天了嘛。”乐正绫看着昏暗下来的云间,“此次见完筠儿,基本上大体上朝廷不会叫我们做其他事了。”
“嗯。”
“刚好,上次你同筠儿分离是在冬天,此次和她再见面又是深秋。过了大半个地球年。”
“就地球绕太阳绕一圈的功夫,我们做了多少事啊!”天依闻此,深吸了口气。
“历史不就是这样的么?”乐正绫道,“现在老天让北半球昏睡了。我们也是时候从历史中抽身出来,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我们能去洛阳么?”
“不知道。我还要向从骠侯申请。不过就算到了洛水旁边,也很可能不是我们回去的地方。”乐正绫蹙起眉头,“不过去那玩一趟也是好的,见一见你的几个哥们儿。”
“我都不知道在走后莫子成对他们如何。”
“他既然想再钓你,那肯定还会延续那种优待啦。”乐正绫拍拍她,“现在他离了洛下,进这京来,自然他们也不在他管辖范围内了。自由生长。”
“或许是这样吧。”
从屋顶下落的雨水填充着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体现在这方宇下便是各种缸盆中的积水由少变多。
“晚上都可以用这个来烧水了。”
“晚上雨能停才能烧呢!它不停,你把它挪开,地面上就完了。”
女工们一边关注着火炉,一边说闲话。檐滴稠密的声响成为了她们的伴奏,使室内变得更加静了。当雨幕将广大的远景封上后,天地间就只剩下了雨音、柴火爆裂的声响,和做工的女子们的细语。
在这一片秋雨带来的气氛当中,女工们做了两日。雨水并没有为她们让路,而是一直持续着。在此期间,灶中的麻料也越来越软了。在一次雨比较小的窗口期,天依请匠师穿着蓑衣重新架梯上屋敷设了一批茅草,并增设石头固定下来。它虽然增加了屋顶的自重,但是工坊的梁本来就比较厚,在原先设计时也已经过三角形构件加固。自增强屋面以后,女工们便不再需要盆瓦等物什来接水。
不过在这多雨的日子当中,仍然有不便利的地方——两位采购员,阿张和奂氏每日要前往染坊收购黄檗。虽然女工们还不能将黄檗榨入纸浆当中——熟软的麻料毕竟没有烧成,可生意已经开始了。她们俩每日乘着车从院中出发,回来的时候总是一身的泥点子。
“怎么这个样子?”张嫂握着她们湿漉漉的衣角,“这雨就真这么大?”
“倒也不是。”同她同姓的那位采购员用布巾擦着面,“这雨本身下得并不大,甚至很多时候是小雨,至少比前几天小了。但是霸陵上多是土路,一下雨难免坑坑洼洼。我们乘的又是货车出行,没有那车厢子。去到那染坊的路上,就不少了。到了那里又要在地上搬这些货,还要上车搞一个来回,那自然就成现在这样了。”
“真是一件苦差事!”张嫂摇摇头,“你们再出去的时候,尽量挨中间一点。或者拿点旧衣料,盖到车旁边,或者自己身上,这样泥水就不容易溅上来。”
“反正这雨也下不到几天!”阿张说,“再过两天它就不下了。之后整个冬天,冬雨也没多少。那做这个也没必要。”
“秋冬时节,瘟疫是不少的。”乐正绫走过来,朝她们说,“何况本身也入寒了,你们总得给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不要因为这种小事着了凉。”
“从前做仆人时都这么过来的。往年都没事,这会儿总不会……”
“那可说不定。”乐正绫道,“我们总归是一年比一年老去,毕竟不复少年时期了。该注意的还是要多加注意。来炉边,我们给你烤烤衣服,顺带喝点汤。明天带上几件旧衣服,挡挡泥。个人无病无灾,对自己好,也对大家好。我可不想我们的事情刚刚起来,大家都累病了。”
有姐妹将姜汤递上前来,给运货归来的二人喝。手中捧着热汤,耳边听着阿绫和其她工友的关心,两个采购员都为自己在这个工坊里做事感到光荣。虽然她们之间都是老熟人,工场开起来之前就已经相处接近一年了。
大概到了九月廿一,在女工匠们的搭助下,灶上搭架的大锅被七手八脚地搬下来。这锅已经充分地烧了两天,前些时日参与参观制纸作坊的两个女工用木杵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麻料,确定它们已经足够熟烂。这一步的目的便是离散植物的纤维,让它们均匀地分布在纸浆中,以让纸张的质地柔软下来。作坊工人们在炉灶旁边加的几个排气塞,也是在这几个月的试验中产生的。可以说在元狩二年,天依和阿绫一道见证了这项技术的进步,从摸得凹凸不平、只能作卫生用的麻纸开始。真正合用的,质地均匀、便于书写的麻纸的出现,就同成熟的蒸煮原麻的过程离不开关系。
女工们进一步将麻料打散,捣烂,将它们下在各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