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有几骑?”她问道。
“还真是十来骑。路上的盗贼不敢那么嚣张地跑,想必是工地上的兵出来截了。从轮廓看,他们没有伪装成匪盗,而是正大光明地行了出来。”
“他们骑马的还真多。”
“都是矮马,虽然我们也是。”乐正绫捉摸着,“我们得先加速起来,一直到实在不能快跑的地方为止。看起来他们马没有停,保不准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二人忽然闪过一丝后怕。要是刚才她们没有在路上挥发车马的最大性能、全速奔驰,恐怕此刻马队已经跟来截杀的兵匪打了一场残酷的遭遇战。或许已经有人死亡或者受伤——有可能是缪叔,也有可能是小李、阿绫或者自己。追兵在战场上会先将知道真相的三个人灭口,再去对付府兵。
见威胁并未解除,马队仍旧保持着速度,向谁也不敢动手的安全的长安城外驶去,观察那些追兵的动向。令他们吃了一惊的是,在进入人烟稠密、关卡众多的地区以后,那些追兵并没有停下来。两班人马都将速度减到最小,但来人仍然对他们紧咬不放。眼看马队过了长安外的第一个兵吏把守的亭卡,追兵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他们也以某个模糊的理由通过了关卡。
“他们要一直追到我们被他们杀为止?简直疯狂。”天依蹙起眉头。
“毕竟是关乎那几个恶吏性命的事。我是想,他们可能会一直尾随我们,当我们走出长安城,他们还会紧紧咬上的。大家已经很疲累了,如果车马遇到了一点问题,我们就完了。”
一边说着,乐正绫一边探了探车厢外面随着速度减慢越来越接近他们的骑手:
“何况他们也穿着军衣。”
天依的脑子里构想出了一幅最坏的图景。长安城墙的监视并没有拦住光天化日追来的工地吏卒,甚至他们还可能追上自己的马队,同府兵们聊会天。而一等同行的众人走到人迹罕至的郊外,他们便会由兵变匪,十几名兵卒能够轻松杀尽这一车的人。恋人和自己都双双死在遥远的汉代,回到现代的残念连带着她们寻找龙牙哥的尝试一道消灭了。这是天依绝对不能接受的。
见两个姐姐神情严肃,李迎的妹妹也慌了心。她一直捂着自己的胸口,不知道怎么办。
“怎么办?”天依问阿绫。
眼见着长安的东城门越来越近。乐正绫紧抿着口唇,屏息良久,扭头向她道:
“这样,我们去小王子那里住住。”
“进长安城?我们也没有命令……”
“只道是浑邪王帐下的贵客,去浑邪王那喝酒的。他们信不过,派兵监视便行了。我们能进去,八成他们进不来,我就不信工地那帮人在长安城里还有人脉、靠山。”
“好主意,我们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天依摸了摸下巴,“刚好,小王子的住所就在城东北,如果他还没有随父亲北迁的话。”
“缪叔,咱们进城门去。”
“进长安?”缪叔有些惊讶,“能进得去么?”
“吼一嗓子,就能进去。”乐正绫言简意赅,“先开到城门再说。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活路了。刚好,兄弟们也没太进过城,今天既然是咱们身后那帮人强要留我们进长安做客,带兄弟们去开开西膻也是好的。”
“夫人有手眼!”附近的府兵们听到此法,悬着的心都吊下来了一些。
去投奔河西投降过来的贵族们应该属于既安全又不惹事的选择。一方面,她们同那些人关系还不错,至少不僵硬,虽然两个海国人素来对草原上吸牧民血、动辄兴兵的贵胄们有自己的看法;另一方面,就算追兵通过守兵知道她们的背后是河西贵族,小小工地上那几个将倒的官吏也扳不动他们;第三个方面,阿绫在赌城门的守长会迫于威名执法松懈。自从李广用私刑杀霸陵尉以后,各种守官面对类似的高位身份恐怕都会降低自己执法的标准,甚至把流程囫囵走过。涉及到河西的人,那场面自然就更不一样了。万一这守官一拦,河西贵胄不高兴,对天子和大将军和抚四夷的政策产生了影响,这不是一个小官能担得起的。
洛绫两人虽然在现代也十分痛恨这种“用场”带来的特权,但是她们在汉地的事还是得依赖形形色色的特权才能达成。这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矛盾。
不出阿绫所料,缪叔一报上名头,城门的守兵就开了城门,只是派出了两名卫士随行,监督他们有没有往预定的目的地去。骠骑将军和浑邪王子的名头还是响亮的。车内的小女孩从来没见过长安城内的景象,阿绫便放松地抱起她,把头抱出窗外,让她看个够。
“他们还来么?”天依问殿后的府兵。
“彼等在城外,见我们进了城,就掉马走了,真是懦夫。”殿后的人这时方开始欢言。
“他们有同守兵谈话么?”
“没有,光是见我们进城就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天依大舒了一口气,接连感叹三声。刚才那个紧张的气氛,几乎比自己在河西面对休屠、浑邪二王的上万大军时都凝重一些。在那战场上,自己至少同两千位战友一块行动,穿着坚实的铠甲,就算受伤了也有人策应;而刚才,她们在看似最安全的关中,却因为涉及到某位恶吏的黑幕陷入了最危险无援的境地。
“保不齐他们可能还会在别的城门盯梢,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