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绫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草原,心头暗喜。看来浑邪王和休屠王的部队并没有设置战线的纵深,赵司马很轻易地就突破了右军和中军。她四下看看,发现处在锥阵中心的通书什和通书什卫队都没有损失,小伙子们仍然是紧皱着眉头,面如土色地驱马随军前进。在这第一波冲击过后,通书什的命运便从死亡的泥淖中迈出了第一步。
她向众后生呼了声口哨,试图以此来使小伙子们从杀声震天的战场上适当恢复精神。
忽然,她听得自己的右侧传来马蹄的声音。乐正绫仔细一看,发现自己的估计错误——匈奴人的中军具有纵深。有一部未在前线的马军在骠骑司马冲出中右军的间隙以后,从中军的阵列中,朝赵司马的右翼冲击过来。他们同样采取了锥阵,而汉军的右翼准备不及,已经被冲了一个大缺口。第一个匈奴人在将一个汉骑士捅落马下以后,已经甩开了断矛,来到了通书什的外围,距离自己不到百尺。
他作为锥子的尖端并没有在自己刺入的汉军中存活过久。眉出同北军骑士们策马上前,和其他部队刀戟并进,那十几名率先冲入阵中的匈奴人便无力地翻在马下。
此时,其他的汉军部队也已经和入阵的匈奴军队缠斗在了一块。眉队副满脸是血,紧握着手上的马缰,转回头,向通书什大嚷:
“继续前进!”
乐正绫虽然十分担心眉出的安全,但在这时候,执行命令才是对他最大的帮助。她继续率领着部队,继续随着赵司马的卫队往草原深处没有敌人的方向行去。
通书什卫队也并没有恋战。在简短地同匈奴部队格斗以后,闵升和眉出率领着骑士们也脱离了短兵现场,继续伴随通书什向外突围。此时他们的阵型有所变化,卫队不再在通书什的两翼,而是围成一个扇状,在通书什的后方。他们的队形是随通书什面临的敌人的方向而改变的。
后方的匈奴部队开始朝汉军射箭。但是由于部队进展得快,通书什虽然被箭所及,但是大部分箭已经超越了有效射程,并不具备什么威力。有一支箭落在了天依的后背上,但是天依直到阿绫和祁叔提醒,才发现那支箭附在自己铠甲的甲片和皮革衬里中间。它并没刺进皮肤太深。
她为自己感到侥幸。在公元前121年,自己和阿绫这是在以生命在诠释强弩之末这个成语——虽然中的还不是强弩,要是强弩就糟了。
众军全速奔驰着,终于突进到了匈奴阵线的后方。回忆刚才的经历,天依和通书什中的士兵们都感觉自己在地狱中走了一遭。大家欲得喘息,但是匈奴的中军和右军紧咬不止。他们似乎并不愿意放过自己这支诱饵,他们对自己的意图始终是追及、扑上并歼灭。
“什正,我的马!”小郑骑在马上,呼道。
乐正绫看了看他的马。有一支箭斜着插入了它的背,所入并不深。
“就一箭,伤及皮毛,没事。”祁晋师说,“它还可以运动起来。”
话音刚落,又几支箭插到了地上。众人赶紧加速,紧跟着赵司马。
鹰击司马所率的汉军和匈奴部队你追我赶。双方的体力都不足以支撑长期的突击,故每行一段路,两军总是有一方要慢下来歇息调整,之后再做短距离的全速前进。赵司马便逐渐地将匈奴部队的阵线拉长。
在上午的追逐战中,每当匈奴部队缓速休整的时候,赵司马便会率军打个突击,纠缠住匈奴部队,并给他们造成伤亡,随后再撤。而对汉军来说,最糟糕的情况则也是汉军尚未整休久,匈奴部队便策马冲了上来。司马军所受的最大伤亡便来自于它。赵司马的后军有五百人,乐正绫看着那五百人逐渐同第一波来击的匈奴骑手接战,许多士兵一个个背上冒出带血的矛尖,仰头堕马而死。他们无不穿着札铠,戴着甲胄,但是在冲刺面前,所有的防护都像一层白纸一样。来自关内的良家子弟,不论他有什么经历,品行如何,对自己的人生有何愿景,当他的背上突然出现了矛尖,来自河西的陌生人便用勇力斩断了他一切故事的尾巴。
乐正绫赶紧将头别回来,等待赵司马下令加速。直到有匈奴兵冲到通书什卫队前的时候,赵司马终于下达了命令。全军鼓号大振,大家遂急忙打起马鞭,再度快速远离逐渐逼近的战线。乐正绫正率领部队响应命令,突然,她感到背上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那只虫子并没有立即地溜走,而是一直叮咬着她。
不对,自己穿着甲胄,怎么可能被虫子叮呢?就在此时,耳畔传来天依发软的声音:
“阿绫,你中箭了……”
“中箭了么?”乐正绫眨眨眼睛。她感到眼前有点晕,在太阳的照耀下。她回头看了看箭矢射来的方向,只看见不近不远的地方有一匹马,马上驮着一具紧握着弓的匈奴骑手的尸体。那具尸体身上被卫队的马戟戳了几个血洞,汩汩的血泉正沿着马背滴落。几秒以后,这具支离破碎的身躯翻倒在了地上。
或许这箭就是他所发的。由于距离较近,故这支箭有能力穿透乐正绫的铠甲。
“那支箭……我看不到箭头……恐怕……是进去了……”天依非常害怕。她已经看到一点血迹从阿绫背上的箭杆上冒了出来。
楼昫在通书什队伍中也特别担心。他一时想脱离何存的伍,但是被他制止。
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