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说真的,咱不怕他。”开完玩笑以后,夷邕摆摆手,“他上次磕了一鼻子灰,他肯定不敢再来了。”
士兵们有说有笑地在陶院中休息,汲井里的水喝。在他们出征以后,通书什的陶院是由赵司马的家奴们扫洒照顾的。而在小伙子们回来之前,苑中的军尉还专门下令将这个院落清洁了一遍,自然种种杂务当中,淘井也是重要的一环。
乐正绫和天依吩咐完事务,解散了后生们,自己也带着毛毯等在出征时日用的物什回到了家奴营的院落中。一踏进院门,女奴们看到二人回来,一下子就聚了上来。
“回来了!”张嫂一把拿过天依的毯子,“真是天佑吉人,你们在服外没有受太大的伤。”
“阿绫背上中了一箭,不过没有刺中要害,好得比较快,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了。”天依笑着对家奴们说。
“是哪个贼徒向我们的什官射箭?”另一位年青女奴问道。
“河西诸部右军的一个穿着皮袍的人。他早已死在了战场上。”天依道。
“所幸他的箭不利,也无有倒刺。”乐正绫叹了口气,“我中的那箭哪儿是射人用的,是猎户削成用来射猎物,好在它倒地以后快速拔出箭枝用的。我在他的眼中也就是只可以剥皮的野鹿吧。”
“来,姑娘,这天儿太热,我们进屋说。”张嫂笑着牵起阿绫的手,“这次从河西回来,你可得给我们讲一箩筐故事,让我们大饱一通耳福呢!”
待众人进了院子的正堂以后,忽然有一股小孩子的笑声从陶屋的后面传过来。天依向屋后一看,是为桂听闻两位汉国姐姐回来,正随着他的母亲和阿姨们从玩花的地方跑回正院。他相较于出征之前已经长了点个头,面庞也圆润精神了许多,这都是受家奴营中的营养所赐。
“e!”乐正绫用斯基泰语呼喊他们的名字,“vi!”
毋奴韦和苏解带着她们的好小子,向乐正绫问安。为桂没有马上抱着乐正姐姐的大腿,而是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向什正作揖。
“这褐毛小子,在我们这过了两个月,会讲礼法得多了。”三老弓着身子,向两位什官介绍道,“现在见到院中的姑婆,都这样,大家都夸他乖呢。”
“真乖!”乐正绫说着,蹲下来摸摸为桂头上的发梢。他现在虽然还是一副半高加索面孔,但是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扎的发髻,无不是汉式的了。小家伙睁着大眼睛,盯着这个一个月不见的大姐姐,看了好一会。忽然,他吸了吸鼻涕,向自己的母亲和阿姨们道:
“姊姊变黑了好多。”
屋中的众人都笑起来。
“坏小子,怎么说话呢。”毋奴韦连忙轻拍他的脸庞,“人家刚从河西打仗回来,这么辛苦,能不黑么?”
“没事,黑一点儿健康。”
天依笑着说着,一边看了看身旁的阿绫。确实,自己每日同她相随的时候都自动忽视了这一点,半年的行伍生活——尤其是在河西的征战生活,竟日在烈日下劳动,她们的脸庞都被晒得黝黑,面颊处还黑得有点发红。而不光是肤色和肤质,由于长期没有梳洗,她们的脸上还积了厚厚的一层垢。
“唉,乐正姑娘、洛姑娘,你们现在哪还有女子的气息呢?”张嫂道,“光看你们这脸,我差点是认不出来。现在这样,哪还有男子愿意聘你们呢?”
“人家本来就不需要。”其他女奴提醒张嫂。她这才回想起来二人的这层关系。
“真是奇了……对了,”张嫂问道,“酢姑刚才去给那群识字兵布置床褥,回来的时候,她跟我们说,说你们全什都封了爵,还封了四级爵!”
“是。毕竟我们辛劳忙这几个月,总是要有成果的。”乐正绫将小为桂抱着,坐在地板上。
“乐正姑娘和洛姑娘,海国来的,我们汉地给女子封爵,只有那些皇亲国戚才能得封哩!她们这半年,一口气带出十八个爵士,当然要益封了。”众人讨论道。
“那你们两人封了爵,是不是要搬出这个院子?”张嫂问她们。
“那是肯定的。哪有爵士跟家奴住在一块的呢……”
“不,我们二人没有封。”乐正绫摆摆手。
女奴们的交谈瞬间停了下来。
“按汉国的例,只能给男子封爵,我们女子是封不了的。”乐正绫笑着向众人道,“我们今后还是继续住在这儿,哪儿也不走。”
张嫂的顾虑一下子便被打消了。但是随这句话同时而来的,便是一样令她心寒的消息。她的头一下子低了下来。
“两位姑娘有如此的才智,带了十八个爵出来,自己却依然不得封……”有家奴太息道,“果然,我们女子,不管是海国的还是汉国的,就只能给大丈夫们当这个看家护院的奴婢。”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两位姑娘在律令允许的范围内,已经攀得很高了。”三老被人扶着,向晚辈们说,“我们生来就没有一条竖,连竖子都算不上,能够做上只有男人才能做的十斗的官,已经是破了天下的例了。没有封爵,不是坏事,而是本来在意料之中的事。抛开这个,从河西安全归来,还拉成了十几个爵士,就算不封爵,也会有赏赐,这都是好事啊。我们还是应该为两位姑娘贺喜啊。”
当天,乐正绫和天依趁午时休息的时候,向女奴们讲述了她们随骠骑将军出军河西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畏缩逡巡的须卜部王,到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