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的中欧列车上,某节车厢,偌大的软卧车厢,只有一个老年人和一个中年人。
老年人身着唐装,神态慵懒,耷拉着眼皮,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样子。
但他的动作。
双腿盘膝吊在上铺,双手成心至于肚脐位置,倒悬打坐。
中年人剑眉星目,一脸英气,成熟中透着一丝冷峻的威严。
正旋下一杆银枪的枪头,哈着气用丝绸轻轻擦拭。
恰逢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中年人打开短信,点着屏幕回复三字“知道了”。
中年人将枪头旋入枪身,单手抖起枪花,又将银枪拆卸成三段,小心翼翼地放入手提箱。
他擦了擦手,嗦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不紧不慢道:“事情进度过快,小兰急眼了。”
中年人眼前一花,手中的保温杯被一道残影抄走。
他保持虚空握杯的手,下意识成拳捏了捏,又苦笑摇头,“福爷,至于吗,不就一杯茶。”
福爷。
那个贾氏祠堂唯一有资格为祖宗供牌扫尘的内卫教头。
那个贾家包括贾行云在内,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无人不尊称他一声“福爷”的贾福。
中年人。
那个贾氏的掌舵人。
那个地方吼一吼,南面抖两抖的巨贾世家家族长。
贾行云的老爸——贾瑞知。
“小阿知啊!”贾福抬起眼睑吊了贾瑞知一眼,抿一口枸杞茶,嘴中漱口,“年轻人要多运动,养生茶,还是留给我们老不死的吧。”
“福爷,我都是族长了,您老能不能别叫我小阿知。”贾瑞知捂着额头,拇指、食指来回搓捏,对这个称呼表示头痛。
“族长怎么了?”贾福手指点击着保温杯,快速拨弄,茶水被他震得顺着杯口荡漾,恰到好处地飞进他嘴里。
他就像龙吸水一样,头隔着杯口老远,一条水线从杯中上行入他口中。
“就算你老子,你老子的老子,我也叫小小贾和小贾,你嘛,应该叫小小小贾,我嫌麻烦,叫你声小阿知,怎么,不爱听?喜欢我叫你小小小贾?”
贾福话里的信息量,好大。
贾瑞知的爷爷,贾行云的曾祖父,在他面前,辈分都还偏小。
那这个贾福,什么来头?
“得嘞,随您老喜欢。”贾瑞知一脸淡然,神情轻松,在贾福面前,小辈礼拿捏的足足的。
“真没趣,你倒是反抗一下嘛,整个贾家上上下下都这样,我说什么都没人反对,很无聊的好嘛。”贾福捏了捏手腕,将保温杯放下,眯起眼,脸上的皱纹渐渐起了波澜。
他一脸回忆,摸了一把下巴上的山羊胡,“还是贾行云小时候好玩啊,长大了就越来越没趣了,跟你们一样。”
“说起小贾,不知道他跟那条湖鱼撞上了没有。”贾瑞知嗤鼻一笑,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贾福挤出一丝眼屎,手中搓了搓,曲指一弹,神色悠闲,“托普利茨湖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最适合养鱼,鱼嘛,养肥了,自然是要杀来切片涮火锅的,算算时间,刚刚好。”
贾瑞知用保温杯杯盖倒了一杯枸杞茶,在贾福瞪眼的“警告”下,施施然喝了。
他咂摸下嘴,抹了一把嘴角,“当初您和月小尒老祖,联合佛道两家,将温斯洛镇压在红花湖,是不是就已经布下了这道杀鱼盘。”
“呵呵,弗雷德里克·温斯洛·菲弗尔,机缘巧合来到这个星球的小喽啰,妄想收集界柱碎片搞风搞雨,南昆山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当年将他镇压在红花湖,只不过为了顺藤摸瓜找到时空轮的下落,荷瓣莲和血鸦笛,我们其实尽在掌控,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不过,小贾这孩子,急了点,我还想再等等看呢。”
贾瑞知揉着太阳穴有点胀痛,“自从温斯洛在鹅城吃了大亏,元气大伤,半扇紫翅化作分身,隐藏在托普利茨湖,一直暗中掌控菲弗尔家族,华夏遭遇几次外敌入侵都有他们的影子,若不是我贾家内卫奋勇参军,还真是差点让他们得逞了。”
“也不要把抵抗侵略者的功劳归功到贾家,这是整个民族的胜利,是无数英烈换来的。”贾福挥了挥手,手掌虚空压了压,“菲弗尔家族弯弯绕绕,历史上搞这么多事,主要目的一直没变,就是冲着界柱碎片打造的骨钱令来的,我们引而不发,还不是为了时空轮的下落。”
“其实很容易理解,他们想要剩下的,我们何尝不想要时空轮。”
“时空轮这副盘,和其他副盘不太一样,光听名字你就知道,它能以实体原样出现在任何一段时空节点,现世,我们摸了好几次都没有摸着。”
贾瑞知摸了摸鼻翼,脸色愧疚,“当菲弗尔家族邀请贾家修复琥珀宫的时候,我就知道,契机出现了,温斯洛在主动出手,他想引我们入局。”
“是啊,这个局,连你儿子都被蒙在鼓里,好样的。”贾福瞥了一眼摸鼻的贾瑞知,语气更加让人捉摸不透,“连小兰都亲自以身涉险,骨钱令,骨钱令主人,骨钱令主人的老妈,尽在温斯洛眼皮下出现,他能不动心才怪。”
“小兰知道计划的。”贾瑞知嘟囔一句,摊了摊手,“经过荷瓣莲和血鸦笛的洗礼,我相信我儿子,这不,不出所料,把时空轮藏在某个时空节点的温斯洛,动心了,托普利茨湖出现时空漩涡,他,出手了。”
“就怕他不动,只要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