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安静中,侯聪高傲的头颅,第一次转了过来。
白衣,笼罩在他高高的个子掀起的气场里,看到月亮映在他眸子里,闪烁如银。他终于看向了白衣,这个9岁的小女孩。她瘦小的身躯的确适合披一袭素衣,双髻乖巧灵透,小小的尖脸儿,嘴唇如半熟的樱桃,杏仁眼并不大——不像那个讨厌的长空——可是比起常人的眼睛,长了那么一丁点。也许,就是这一丁点,让她本来秀气端庄的脸,有了一层凛然的妖气与寒意。
这女孩子很好看。侯聪想。让人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一眼。
正因为如此,他才坚定地把目光移开,移到那个猴子一样的长空脸上——他也许是最俊俏的猴子了,眉眼真的像那个丫头。只是五官都比妹妹都大,显得明艳张扬了一圈。正因为兄妹两个相似,让侯聪不知为何多了一层恼意。他保持扭头的姿势有点累,干脆把整个身子轻轻地转了过来。
就这一个动作,如游龙如回凤,没有声音,却显示了无比的尊贵劲头和良好的武功底子。侯聪对自己很满意,声腔里也沁着居高临下的底气:“胡闹。我已经是朝廷的将军了,自然要和将军们比试切磋。”
“你才胡闹,”长空算是豁出去了,今天怎么着也得回去挨一顿好打,不如捉弄侯聪捉弄个痛快,“我父亲什么人,我不知道吗?在座的,不知道吗?他肯定让着你,肯定放水,这不公平。”
侯聪冷笑了一声,“哼,让着我?这只是你卑鄙阴险的小人见识。”长空气得咧咧嘴,连忙反击:“我虽然是小人,你也不是什么君子。和自己祖父的一堆下属比武。虽胜何荣?”
侯聪被惹得更恼了,眉头紧皱,“那你的意思,我和一个黄毛丫头比武,就是君子了?”长空一看上了道,急忙继续拱火,“什么黄毛丫头?你没见识了吧?孤陋寡闻了吧?我妹妹可是画屏巷一霸,踢腿横扫四方,抬手专治不服。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连大桐城的最新消息、顶级新闻都不了解,还当什么武卫将军!”
“你!”侯聪手按在了佩剑上。
“你什么你,我妹妹这个人,单纯,耿直!绝对不会让着你!绝对不懂的防水两个字怎么写!只有这样的比武,才能体现今天这个仪式的庄重。”长空适可而止,掌握着节奏,不失时机,回头向主位上的侯老将军夫妇,乖巧伶俐地笑了笑。宇文兴和满场的客人,目光急忙追随,发现侯老将军连连点头,并且抚摸着手里的酒杯,发出了一番感慨:“长空说的有道理。诸位跟随我征战多年,不免爱屋及乌,太过疼爱聪儿。让几招的事情,难免,难免!今日,聪儿受到皇上的恩封,是为了我侯家世世代代统帅大军,为朝廷继续尽忠。他将要驾驭的,自然是小一辈的娃娃们,和你们比,有什么意思?宇文兴,你回到座位上,把酒添上,好好看着,让孩子们练一局吧。”
“祖父大人!”侯聪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没有了恼怒,也没有任何申辩争论的渴望,似乎只是在通知侯老将军和在场的所有人他的决定,“我马上就要跟随您,学习治军之道了。宇文将军等叔叔伯伯们并不老,跟着我打仗的时间,来日方长。我想接受他们的挑战。如果大家认为叔叔伯伯们会放水,那就再花一刻钟,或立规矩,或立罚约,或是找几个公正的裁判,总之,我只接受将军们的挑战。”
说完这句话,侯聪挪动脚步,越过白衣,直接向着主位走回去。他的衣角碰触到了白衣的小手,缎子是冷的,空气里一阵清冷的香气。长空瞥见了自己父亲眼里的一阵放松。
“行了。”宇文兴暗暗地想。
“这可不行,”长空也在暗暗地想,“刚才白耍了”。
他眼睛看着侯聪帅气稳重的步伐,脑子里有了新主意,嘴里急忙对白衣高声说:“妹妹,刚才大公子离你近,你该彻底看清了——你觉得,有把握打败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