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楼,亦如往常一般热闹,酒香混合着脂粉的味道在这个迷醉的夜晚挑逗着无数流连于此的众人。此刻已是半夜子时,夜已深沉,月亮把一抹清冷之色悠悠洒下。暗夜,风起,云层涌动,缓缓遮住了那一抹清冷,云端略过一道黑影,在月夜下盘旋于天际。
春归楼后院,一中年人匆忙奔向一栋小楼,轻拍房门,急声道:“掌柜的,老家来消息了”。屋内亮起烛火,一须发皆白,年约七十有余的老人急忙披着衣服打开房门,轻声道:“进来说!”。
屋内,那中年人抱拳施礼道:“掌柜的,老家来消息了。”说罢,一手指天。那老人狐疑道:“距离上次启用本楼已有二十六年了,这次不知是何要事?”,言罢起身,来到屋外,从衣袖内掏出一银质小哨,缓缓吹起。说来也怪,外人听来似无任何声响,天空中那道身影却似闻得哨音一般,从云端盘旋而下,扑棱着翅膀,滑翔着落于那老人的肩头。
屋内,那中年人看着手中的一张字条,迟疑道:“掌柜的,这罗鸿睿不就是罗家三少吗?老家这次让我们探听罗家消息,如有危难还要出手相救,难道老家人和罗鸿睿相识?”
那老汉也甚是迟疑,缓声道:“是很奇怪,这春归楼是仅存的一个据点了,非涉及生死存亡的大事,一般是不会启用的。此事甚是突兀啊。”
那中年人又拿着那张字条凑近烛火,仔细端详了会儿道:“掌柜的,瞧这字条的水印是真的。莫不是......”
那老汉沉声道:“你想起了什么?”
那中年人抱拳道:“回掌柜的,小的突然想起,数月前那罗三少于春归楼曾出过事。那晚此罗三少与守备公子发生斗殴,后被守备公子差手下扔入浔河,难不成,这罗三少被老家人救起?”
那老汉闻言,一手捻须道:“听你一说,我也想起了。你说的甚有可能。那就照老家的意思办吧,你速去安排二组,先探听消息,看守备府那边有无动静。”那中年人微一施礼,缓缓退出。
一道黑影窜入天际,须臾便再难觅影踪。
守备府斥候营军帐内,宋不忧与一青年武官低声商议着什么。烛火摇曳间,两个身影印于帐幕,似乎世间所有的恶毒诡计都诞生于此种阴暗的环境。一只飞蛾锲而不舍的向烛火扑去,一只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烛灭,飞蛾亡。
那青年武官起身抱拳,轻声道:“烦请先生转告守备大人,三日后,定当如大人愿。”
宋不忧微一抱拳,便自悄然退去。
翌日,正午时分,春归楼门可罗雀,姑娘们疲乏了一宿,仅有数位姑娘陪着寥寥几桌客人饮酒说笑。
厅堂角落内一桌客人,看穿着似是一伙书生,一会儿举杯喝上一口,一会儿就着酒意冒出几句酸诗,逗得作陪的几位姑娘掩嘴而乐。但闻其中一穷酸文人一手抓着鸡腿,一手举着酒杯,似略带酒意道:“昨夜花间曼舞,今朝浊酒浅醉,不问酒盏深和浅,我自花下眠。”
一段酸词迎得一桌叫好,那陪酒的粉衣姑娘掩嘴巧笑道:“我说唐公子,你自花下眠,可昨晚的过夜费呢?”
那唐公子似面有不悦道:“说了到时连酒钱一块儿给,瞧把你急的”。说罢,从怀中掏出一锭纹银,轻拍于那姑娘面前,似有意,似无意地用手指轻击纹银三下,不快道:“好好的一场风雅,全被你的一番俗语搅得变味了,罢了,罢了,这就散了吧”。说罢,起身,一摇三晃的与众好友向门外行去。
那姑娘将纹银藏于袖中,向后院缓步而去,及至后院与一小厮擦身而过时,不落痕迹的,那锭纹银已是落入那小厮手中。
屋内,掌柜手中拿着一锭纹银,俩指间轻轻一捏,纹银底部已是碎裂,一张字条藏于其中。轻轻打开,上有数行蝇头小字:守备府差斥候营两日后动手,目标:罗家织造坊;目的:焚毁三千担蚕丝。
略一思虑,掌柜把字条凑于烛火上焚毁。
罗府,大门外,一小厮轻扣府门,须臾,门开,一门房探头询问道:“何事?”,那小厮道:“我是春归楼的伙计,掌柜命我将罗三少已欠数月的账单送于贵府”。说罢,递过一封信笺。
那门房接过信笺,摇头叹息道:“三少爷至今生死不知,账单倒是一张不落。”说罢,关门,向后院走去。
罗老爷正和大公子、二公子商议着上贡朝廷的织锦事物,忽闻门房来报,有春归楼的账单需老爷过目。顿时想起那失踪多日的小儿子,内心一阵凄苦。接过账单,缓缓打开,只听“叮当”两声,两枚钱币坠于地上,惊异的俯身捡起,端详一会儿,不禁奇怪地打开书信,片刻后,面色凝重道:“老大,老二,你们来看看”。
大公子接过书信,看得片刻,不禁大惊道:“父亲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守备大人这明显是要我们罗家灭族啊!”
二公子看罢书信,亦惊惧道:“父亲大人,这消息来得很是突兀,不知真假呐!”
罗老爷沉思片刻后,皱眉道:“凡事必有因果,老三闯的祸确实不小,此乃因,而守备大人的挟私报复,此乃果。我看,多半属实。”
大公子着急道:“父亲大人,可我们罗家那么大的基业,就这般放弃?”
二公子亦慌乱道:“父亲大人,您看是否按书信中所言准备起来?”
罗老爷沉声道:“再大的家业也要有命去守啊,命没了,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