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的一场尉官猝死案,便如沉静的河面被抛入一块小石子一般,只是溅起两点水花,便归于寂静。
可一千黑甲士护送回京的一幅卷轴却是在朝堂之上掀起了惊天骇浪。
皇上龙颜大怒,在训斥了朝中一干大员后,终于发现躲于朝班之列的王左。
皇上眼神冷冽,微眯的双眼射出一丝寒芒。
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正欲发话,王左已是小步跨出,拜伏于地。
“禀皇上,经微臣细查之下,已然探明犯案之人乃是洹国国师之师弟寒鸦。其人手段狠辣,且通异术,数日前的一次围杀中,共毙敌七名,唯此人逃脱。”
“王左,朕问你,前日抓获的飞英帮一众泼皮,可有交代?”
“回皇上,据泼皮之首段虎交代,羁押郑大人一家乃是受了虎骑营尉官胡斐所托,并给了其两千两银票作为佣金,其余概不知。”
“朕听说,昨夜,那尉官胡斐已然猝死,关于死因可有定论。”
“回皇上,经仵作查验,其乃是因极度亢奋而猝死,非他杀。”
“哼!朕就不信,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给我再查!”
“是!”
一众朝臣见皇上似乎怒气稍减,纷纷松了口气。
吏部左侍郎躬身行礼道:“禀皇上,以微臣之见,此次事件多少与郑大人有些干系,郑大人应暂停其职,待一切真相查明后方可继续履职。”
吏部尚书亦躬身道:“禀皇上,臣附议。”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有十余道声音附和。
齐皇微微皱眉,正待发话,朝班之上走出一人,正是文渊阁大学士魏必成。
其身形颤颤巍巍,花白的胡须不断抖动,显见其内心愤慨至极。
“禀皇上。郑大人任兵部尚书二十余年,以清廉、严谨著称。老臣知其获救,心甚宽慰。”
魏必成轻咳数声复道:“老臣忆及其于二十六年前担任五州兵马司时,恰逢胡蛮入侵,铁蹄踏处,四野焦土。正是郑大人力挽狂澜,组织残兵稳守儋州城三月余,终汇同三路援兵将胡蛮赶出国境。敌退后,其亲临雁南关,督造加固雁南关城墙,又是三月余未有丝毫懈怠。”
魏必成回首环视一众方才弹劾郑大人的一众朝官道:“想我大齐,历遭国难,周、洹、胡隔三差五侵犯我大齐边境,各位大人可曾记得是谁衣不解带坐镇兵部?是谁调度有方,历次解我大齐之危境?”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朝堂一阵热议,方才弹劾之十余人面有愧色。
吏部尚书意欲辩解,皇上挥挥手,道:“魏老大人所言中肯,朕亦是如此想。”
皇上抬眼瞧了瞧方才弹劾的十余人道:“昨晚,郑大人上了一份密折,朕不妨说于众爱卿一听。”
说罢,皇上取出桌案上的一册密折,翻开道:“吾皇圣明,臣已老迈,又逢此劫,心力憔悴,然兵者乃国之大事,疏慢不得。臣与此事,有诸多牵连,事未明朗,臣不便履职。故,臣建议,暂由兵部左侍郎方晓暂代臣之责,待平南王返京后,由平南王接任兵部尚书一职。此乃微臣些许建言,具体尚请皇上决断。”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而方才弹劾的十余人顿时以袖遮面,一脸羞愧。
皇上环视众人道:“朕希望,众爱卿当有郑大人之坦荡胸怀,一切以国事为重,不可拘泥于个人一亩三分之地。格局与眼界,总是需要自我称量的,以此,方可瞧得更远。”
......
秋枫镇。
落叶混杂于残雪之上,落叶鲜红,残雪白莹。
马蹄踏过,将冬日的一方静谧惊醒。
经过一轮厮杀,使团负伤之兵士皆留于秋枫镇养伤。经朝廷特许,使团从秋枫镇抽调两千黑甲士和五百黑铁骑,加上紧急驰援的斩首队,其阵容已是空前。
使团再次从秋枫镇出发,一路行来,谨慎许多。
先后数拨斥候已是撒出。
前途似再无阻碍,鸿睿与陈大人、米大人聚在车厢之内,烤着红薯,品着香茶,也算是几日来难得的惬意时光了。
米大人叹息道:“平南王,据大理寺内府司呈报,刘老寺卿其子好赌成性,据闻,其府上月余前曾有数拨收账之人上门。”
“哦”,鸿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可知外欠几何?”
“嗯,据闻约有三万余两。”
“这许多银两,想来刘老寺卿定是无力偿还的吧。”
“是,刘老寺卿为人耿直,在大理寺中历来以清廉著称,这许多银两断断是拿不出的。”
“那后来呢?”
“后来据闻,有人替其将这许多赌债偿还了。”
“哦,可知是何人?”
“乃一书生。听其公子言,那日来了一年轻书生,约莫十八九岁样貌,面白无须,语声似刻意压低,与刘大人入书房详谈半个时辰后方离去。”
“可问过刘公子,那书生行端举止可有何异样?”
“问过,刘公子言,那书生颇为知礼节,拜别之时,刘大人送其出门,其躬身而退。往常书生行礼之时仅仅半躬即止,而其却是深深一躬。”
“哦,面白无须,刻意压低语调,深躬一礼......”
三人互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道:“宫中......”
鸿睿道:“米大人,通知大理寺,调查三月内,频繁出宫的年轻太监。”
“是,王爷,下官这便修书一封。”
“查出此人后,暂勿轻举妄动,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