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儋州,出雁南,又见冬日草原。
寒霜轻覆,微露轻缀,长郊草色不复青绿,水冷,草冷,独承寒露。
使团的车轮碾过冬日的苍茫,终于,在二十里外遇得久别的温情。
图吉木带着六万齐国驻军及麾下二万草原骑兵,已是在凌冽北风下待得多时。
离开着些许时日,图吉木气色颇为红润,显然,有鸿睿留下的这些压舱石坐镇,他这个草原王当的颇为稳妥。
远远的,图吉木领着一干将领和部落首领们,已是骑着马儿向使团行进方向迎驾而来。
图吉木远远便已下马,众人奔跑至鸿睿身前,图吉木正欲下拜行礼,已被鸿睿一把托住。
鸿睿笑道:“图吉木,你我现在皆为齐国王侯,我可当不得此等大礼。”
图吉木双手交叉于胸前,微微躬身道:“王爷此言另图吉木汗颜,多亏王爷当初指点提携,否则,没有草原今天的繁荣!”
鸿睿“哈哈”畅笑道:“与其在寒风下客套,不如去你帐下喝碗奶茶来的实在。”
“好,王爷请,哈哈,到了我们草原,奶茶管够......”
......
鸿睿颇喜欢草原的奶茶,那浓厚的奶茶之上浮着一层厚厚的乳脂,撒上一层碎茶酥,浇一勺酥油,轻轻吸溜着,这感觉颇为享受。
可两位老大人却是不甚喜好此物,饮得一口,便自放下。
帐内炭火正旺,谈兴也正浓。
“平南王,接到你的书信后,本王便按您信中交代,一一准备上了。现在旗下二十六部的兵马已是整装待发,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嗯,有劳草原王了。对了,洹国那边可有动静?”
“说也奇怪,洹国那边本王多日来一直拍斥候前去查探,均无动静。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西域的骑兵近日来异动连连,隐隐有发兵袭扰的迹象。”
“哦?西域骑兵?”
“嗯,据探子回报,近两月来,西域与那洹国来往较为频繁,似乎双方已是结盟。”
“哼,既然西域的骑兵抢着要淌这趟浑水,那便满足他们。”
“唉,只是这两线作战,颇为不宜,恐顾此失彼啊。”
鸿睿命人取过地图,瞧得一阵后,一手指着苦塔尔丹那片平原道:“西域骑兵若然进犯,定是从苦塔尔丹入境,除去这个选择,其余几条路线皆与周国接壤。”
“是,西域骑兵不大可能想引起周国的注意,周齐交好,若被周国寻得由头,到时两厢夹攻之下,西域骑兵恐怕会深陷泥潭,再难折返。”
“这苦塔尔丹平原地貌如何?”
“哦,这苦塔尔丹乃是不毛之地,说来也是奇怪,这苦塔尔丹自古以来就是长不出丰茂的水草。”
鸿睿视线下移,道:“既然如此,便放其·进来,与其两线多点折腾,不如汇敌于一处。”
“这个......可敌人不一定会如我等所愿吧。”
“哈哈,记着他们洹国的目标便是本王,这次少不得本王受累,当一回饵料吧。”
“这个,平南王,以身犯险,恐有......”
“无妨,本王不惧犯险,欲见奇效,当下奇药。”
......
草原的夜晚,历来寒冷。
图吉木以最为隆重的欢迎礼招待了鸿睿及一众使团。
从帐内不断飘出酒肉之香。
劝酒声,歌舞声,欢笑声,不断从每座营帐之中以草原特有的豪迈热情,蹦跶着,雀跃着,点燃草原难得的火热。
图吉木的王帐之内,图吉木亲自挑选的一头肥羊烘烤之后依然被两名大汉抬上。
一名胡族少女一手执刀,将羊头割下,轻放于托盘之上,恭敬的放于鸿睿案上。
鸿睿盘膝而坐,瞅着羊头,不知该如何下嘴。
图吉木见状,一手捋须,畅笑道:“平南王,这可是我们草原招待最尊贵客人的礼数,在我们草原习俗中,只有贵客方有资格享用这羊首。”
说罢,对着那少女笑道:“图雀,莫调皮,还不快替王爷把那羊首分了?”
那少女掩嘴轻笑,用刀尖将羊眼轻挑,又将羊耳割下,置于托盘之侧,接着数刀剖解之下,羊首已是骨肉分离。
鸿睿正待取肉而食,谁知那被唤作图雀的姑娘已是刀尖插着一块羊唇下之肉,缓缓凑于鸿睿眼前。
图雀轻笑道:“尊敬的贵客,可愿接受图雀的款待?”
鸿睿不疑有他,张嘴便吞下那块肉。
图雀见状,掩嘴轻笑,羞红着脸退下了。
图吉木坐于上首,眼神含笑的瞧着鸿睿道:“王爷,这肉口感如何?”
“嗯,颇嫩,可口。”
“王爷可知,我草原可是有一习俗?”
“哦,愿闻其详?”
“凡客人接受了少女亲自喂食的肉食,那么,客人便是那少女的今宵良伴。”
鸿睿一愣,神情窘迫,慌忙道:“这可使不得,本王可不知草原这许多规矩。唉,图吉木啊,为何此刻才说?”
“哈哈哈,我们草原女子最是火热,王爷便莫要推辞了,伤了少女心可是罪过啊,若王爷不允,恐怕那图雀明日便会伤心自绝。”
“你.......瞧你,唉,这算什么事啊......”
众人可是头次见得鸿睿如此窘迫,不由纷纷大笑不止。
......
草原的酒水最是热辣,草原的羊肉最是鲜美,草原的夜晚最是......难熬。
是的,难熬。这是鸿睿此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