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气后,二喜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真的悲切,他竟是欢欣不已的。
“实话告诉你吧,最快今年五一,她父母同意把她嫁给你!其余就看你小子的表现好与坏了。”
哦哦,这貌似话里有话,确实要看我表现。
“那最晚呢,啥时能嫁给我?”
“十一或者元旦,要不就是明年了。”
“啊?别介啊!”二喜挠了挠脑瓜皮,那卷曲的干枯黑白头发,被扯下来好几根。
“这是我老家地址。”赵泥鳅掏出一个抽烟纸,皱皱巴巴的上面有字迹。啊,真是社会主义乖巧哈!二喜赶紧一把抢过来,检查确定好,如藏个宝贝一样,迅速掖进棉服兜深处。
夜里。
留几个人看工地,二喜扎在临建房里,写第一封信,提笔但却不知写啥,干脆去被窝。果不其然,裹着被子,他文思泉涌起来。
“遥妹好!多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近日可好?想想你的漂亮,我这一个来月睡眠都不好了。我在想你的同时,你可在想我?
我在北京王府井工地上,每到夜里看到漫天的繁星,就想起送你回家的那晚。京城的夜里,天上也有好多星星。你有时间吗?我想约你。你能来工地吗?我想请你来我这住几日,咱俩一起数星星,可好?想你的喜子哥!
1982年2月14日”
好容易写完,读了一遍又一遍后,才将信纸竖折起小心塞进信封,起身。走出足足五六里地,才找到绿邮箱。将信塞进去,随着“吧嗒”一声响,顿感手里空空。
他有些失落而又不安,想走却又回头,投错口没有?本埠,外埠,他又努力辨认排查。核对好了,猫腰低头奔往工地。
第二天,醒来。
中午,泥鳅没有在食堂等二喜请饭,他在门口,朝姗姗迟来的二喜摇晃着手臂!啊?他攥着一封信!二喜一惊,立刻振奋,太阳穴处,一根筋都猛然跳动起,赶紧小狗一样欢快跑来。
“傻了啊,快拿着啊!”
二喜的心一下落地,这两天他正好七上八下,琢磨差不多该回信了呢!
“哈哈!”
回过神来的二喜跳起身子,一把手抢过来。迟疑片刻后,他居然没舍得拆开,揣进怀里的暗兜。
“嘿?你看你这德行的……没来信吧整天丢了魂儿,来了吧,又假不指。”泥鳅没大没小的开始奚落他,无限嘴损着。
“先吃饭!”
很快吃好了后,又等泥鳅慢吞吞吃完,然后迅速拿起空饭盒,扭头就跑。迫不及待回临建棚,拿出来了信件。正这个空儿,闹闹哄哄又来了很多工友,最后二喜终于忍住,把信件藏在粗布枕套里,留着夜里字斟句酌吧。
好容易挨到晚上,终于大家都睡了,二喜才从被窝里拱起身子,然后摸索着掏出信,打开手电……顿时,仅有的空间内白浪滚滚,他哆嗦着撕开了信封的边。嘿嘿,抖落开,信笺上一阵芬芳氤氲,这气味,足能令二喜澎湃很久。
“才这么点儿字?”二喜陡然失落,没办法,勉强看下去。
“喜子哥好,我也想念你,至于说看星星,妈说你那的星星和我这的都一样,没啥好看的。我这些天,给你编了件毛线坎肩,还有一条白色的围脖,围脖是棒线签子织的,摸着松松的很软。
我大概2周后的周日,去工地探望你。”
(空白)
下面光秃秃的,居然没有落款……这?二喜瞬间石化无语。可无论咋,想着葱白的手,为他舞动竹签子编织毛坎肩,还有围脖……缠线穿针,煤油灯下奋战的模样,二喜欣喜。
爱了就是爱了,一切都不重要,况且自己多年的老光棍,四十好几了,还求什么?他掰起手指计算日子,到时也好去赵公口长途车站接她。然后又幻想拉起梦遥的小手,逛遍北京大街小巷,后面紧跟一大串的儿子,拼命喊着妈妈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