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士绅正自在各自的小圈子里争论,听的知府相召,情知就是为了这事,一个个都赶紧的乘车坐轿赶往府衙。
府衙,签押房里,杨最站在窗口前望着后院有些萧条的景象愣愣的出神,他是正德十二年进士,历任工部主事、郎中,因治理淮河和扬子江水患有功才擢升为宁波知府,他本就出身寒门,又曾作为钦差到山西督促交纳拖欠的租税,治河期间亦是辗转各地,深悉民间疾苦,对贫困百姓深为同情,曾几次直言上疏为百姓请命,在宁波三年,深得士绅百姓拥戴。
一个身材清瘦,留着长须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了签押房,这人是杨最的幕宾,叫周绍鸣,绍兴人,看了杨最背影一眼,他才含笑道:“东翁。”
杨最回过身来,微微一笑,道:“先生来了。”说着缓步回到座椅边,伸手让座之后才落座道:“城里突然传出上万民请愿书恳祈皇上开海一事,先生想来已经有所耳闻了?”
周绍鸣早料知杨最是为这事找他,当即便点头,道:“听闻过,东翁对此是何看法?”
“开海实是有益于地方。”杨最请叹了口气才接着道:“不过,上万民请愿书却是风险太大,此事尚无先例,皇上又深受百官请愿之苦,学生担心会适得其反。”
“万民请愿书确无先例。”周绍鸣含笑道:“此番是上书恳祈开海,东翁可曾想过,若是地方百姓上万民请愿书挽留地方官员,又或是恳祈严惩地方贪官,会是何情形?”
杨最听的一怔,随即便欣喜的道:“先生是说这万民请愿书有广开言路,监督地方官员的作用?”
“正是。”周绍鸣微微颌首道:“如今朝廷正在争论三权分立之事,宦官掌监督之权最是招人非议,但地方文武大员确实又不能缺乏必要的监督,这万民请愿书无疑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东翁只须点明这点,不论皇上是否同意开海,都不会降罪,况且,百姓毕竟只是请愿,并无其他举措,最重要的是,这封万民请愿书定然是交由张阁老带回京师,直呈皇上,纵有不妥,亦无大碍,断不会为宁波士绅招来祸患。”
“先生此言甚是。”杨最顿觉浑身轻松,轻笑道:“学生这就去督促一众士绅,促成此事。”
“东翁。”周绍鸣微微摇了摇头,道:“此事东翁不宜出面,衙门亦不宜出面,留些回旋余地,晚生代东翁去打发一众士绅,他们都是读书人,响鼓不用重锤敲,稍加暗示他们就能领会。”
不到一个时辰,宁波的几大家望族和德高望重的士绅就带头在城里发起了签名恳祈朝廷开海的活动,消息一传开,城里城外的士绅商贾百姓纷纷奔走相告,人人都带着几分新奇,怀着几许开海的期望纷纷到各自族里或是坊里去签名画押,一时间宁波城里仿佛过节一般热闹非凡。
听闻这消息,呆在海晏客栈的胡万里不由大为惊讶,微微沉吟,他才看向李风烈,道:“冯、范、杨、张、陆、史几大望族都参与了?”
“是的,一个不少,都参与了。”李风烈兴奋的道:“不仅几大望族,在当地稍有点名望的士绅都是发起人,听说他们是在府衙商议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