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多半是留用午膳,下午赏花听戏,晚上再看留不留晚膳,罗家算是来得特别早的了。
罗家开了头儿,剩下几家也就都陆陆续续地来了,令易县公家的小娘子当真是身形有点大,长得也忒有福气了点儿...行昭掩了掩眸,心里默默画了个叉,若是自家长兄站在令易县公家的小娘子身边儿...
额,怎么说呢?
就像一根胡萝卜旁边,配了坨白萝卜,虽然都是萝卜,但却显得特别喜庆...
随后,闵寄柔是和陈家两个娘子一道来的,给皇后行了礼过后,便冲行昭笑得温婉。
行昭抿嘴回之一笑,眼神却落在了陈婼身上,上一辈的孽...她当真是上辈子的孽,不耍任何心机和手段就在周平宁心里头占据了无可动摇的地位,就连欢哥儿疑窦丛生的死,一旦牵连到了陈婼,周平宁都愿意息事宁人。
她衷心祝愿,他们今生有情人终成眷属。
辰光渐过,小娘子们都来齐了,方皇后便笑着每家都垂问几句,欣荣和欢宜一道过来的,欣荣才生了长女,正是丰盈的时候,面容红光焕发,可腰肢却仍旧纤瘦,一进殿便喜气洋洋地给众人问安,又拉着几家娘子的手笑着赞了许久,左右看了看,问起顾青辰,“太后娘娘宫里的那个小娘子呢?怎么没见她来?”
方皇后笑一笑:“估摸着是前几天晚上看书看久了,只说身子酸得很,没气力。”
顾青辰安分了许久,皇帝赏了东西,算是明面上不许人再议论这件事儿了,宫里头谁不是人精,看得清楚着呢。这位顾娘子寻衅不成,反遭点拨,是失了颜面不好意思出来了。
行昭暗忖,这于顾青辰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对她自己来说,是多嘴多舌,还是防患于未然,她也想不明白。
唉,算了,点拨告诫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吧。
将近晌午。二皇子府的石侧妃才来,亭姐儿一进殿,殿里便陡然静了下来。
有拿眼往闵寄柔身上瞧的。也有闭了闭嘴往后靠,欣荣机灵,笑着招呼亭姐儿进来:“...这孩子怎么来得这样晚?等你等得脸都饿瘦了!”
行昭抬眼去看亭姐儿,亭姐儿身上穿了件儿坠珠织锦福心纹饰的综裙,青丝挽起。做的是已嫁之人的打扮了。
行昭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她自认不是坏人,可她好像也当不了好人了,应邑有孕此事揭开,却以亭姐儿委身侧室为代价,怪来怪去都没有意义,行昭却觉得自己难辞其咎。若不是她的谋划,又怎么会把亭姐儿牵扯进来呢?
行昭脑子过得快,耳朵却听到亭姐儿这样一句话。
“豫王爷的扇套找不着了。臣妾找来找去,翻箱倒柜的,总算是找了出来,王爷这才欢欢喜喜地去了吏部...”
豫王就是二皇子。
亭姐儿这番话一出,殿内又沉了下去。行昭眉间陡然一拧,猛地抬头。看着亭姐儿远山如黛,唇红潋滟,话不动唇,眼波先行。
亭姐儿...这是在挑衅闵寄柔啊...
二皇子连房都没和她圆,又怎么可能将繁琐的贴身之事交给她去做呢...
方皇后眉心一蹙,再慢慢展开。斗,是无穷无尽的,她们还在,下面的小字辈就已经打起精神斗起来了...该悲还是该喜,她不晓得,可她却晓得亭姐儿在这个时候说这番话就是不给她这个皇后颜面。
方皇后正要开口说话,行昭却先行一步截了话头。
“豫王就是整日没个正行儿,口上说着好风雅,十月的天儿了,谁还要扇套!”小娘子弯了眼,就着帕子捂嘴笑,“阿妩也饿得慌了...”说着便起了身去挽欣荣,“...您摸摸,阿妩的脸是不是也饿瘦下去了?好像腰也瘦了,腿也瘦了...”
“是饿瘦下去了,但是脸皮又厚了!”
众人便笑起来。
行昭插科打诨,欣荣接话卖好,好容易将亭姐儿那番话给揭了过去。捱到用午膳,行昭一左一右是欢宜和闵寄柔,闵寄柔神色如常,行昭瞅了瞅,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放下心来。
定了赏花在太液池湖心岛赏,几架镂空花雕船铁锁连舟串在一起,开得鲜丽的山茶便摆置在花斛瓷器中,搁在船栏里,船一只连着一只,停在太液池上稳稳当当的。
主子,夫人们坐在船上看戏赏花,乐伎院的伶人们便在湖心岛上搭成的台子上唱,唱腔悠转回肠,被水波一荡更好听。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时节,皇家的富贵少了几分,清雅和随和倒是多了些许。
这主意是蒋明英提的,方皇后连声叫好后,便分给下头人去办。
朦胧生烟的太液池,雕栏画栋的客船,昏黄秋寂的落叶,种种情致,行昭是瞧不见了,有孝在身禁丝竹,禁会宴,方皇后便将行昭独身留在凤仪殿里,便领着众人往太液池走。
凤仪殿顿时空落落下来,自鸣钟堪堪敲过三下,莲玉从外间沉敛步子,踏进殿里,同行昭附耳一语。
行昭猛然抬头,手上捧着的书册一紧,麻利下炕去瞧。
廊间有个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儿的小丫头来来回回走着候在那处,见行昭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腰佝得愈弯,声音颤得厉害:“求温阳县主救救我家姑娘吧!”
“进内间说!”行昭当机立断,一把将她捞起来,推开内间的门,将其扯了进去。
黄妈妈坐立难安,拉着其婉去守在外头。
将入内室,那小丫头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再抬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