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我在杜总那里听到让我接手项目经理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的兴奋,我只有一个念头:任姐要垮掉,任姐要被这个残酷的现实击打的遍体鳞伤。
我了解任姐的性格,这个与我们相处的时间长短无关,而是我们之间的那种融洽和无话不说的关系。
艰难的岁月一向都不善待好人,尤其是女人。
任姐是不是一个合格的职业经理人,我不好作什么评判,但我知道,任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我是女人,我也能理解女人的难处。
在这个项目,没有除了我以外的另外任何一个人知道任姐的家庭背景,我在了解并且去过了任姐家里以后,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女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坚决不同意与李荣友离婚。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不论是名义上的还是真正和睦的家庭,完整拥有是一种幸福,即便是需要我放弃很多很多,我也不会有任何犹豫,我要保护我的家庭,因为我是女人。
任姐是一个两度失去完整家庭的命苦的女人,因为她足够坚强,她还活着。
她活着是因为有一个坚强的信念:她要活着。
甚至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中国要设立一个坚强女人排行榜,任姐绝对能上榜。
任姐是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原先也开朗活泼,第一次婚姻的一年后,被查出没有生育能力,就因为这样失去了一个她想维持的家。
在任姐对于家庭几乎失去了兴趣的时候,她认识了第二任丈夫,一个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的孀居的单身男人,他们互相坦白了各自的过去,出于对彼此的欣赏,走到了一起。
任姐不能生养,对待丈夫的两个孩子就像亲生的一样。有一点可以完全表现出来,两个孩子在家里敢不听父亲的话,但从来不敢不听这个后妈的话,从任姐走进那两个孩子的生活中后,两个孩子就一直喊任姐“妈妈”。任何街坊,可以说他们父亲的坏话,但如果有谁不长眼,敢说他们现在的妈妈的坏话,两个家伙就会立马握紧拳头,直接开打,从来不会退让。
可是,灾难好像故意要与任姐纠缠,第二任丈夫在他们生活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后,又撒手人寰,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任姐的家庭再一次被扯得有点支离破碎。
好在,任姐就是任姐,她这一次没有向命运低头,她答应了丈夫最后的要求,要保证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成人。
她要保住这个家庭,哪怕这个家庭已经不再完整。
这几年,任姐一直在为这个家庭拼搏着,尽管那两个孩子与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二
丈夫留下的那两个孩子并不是省油的灯,由于任姐长期在外做物业管理的工作,加之他们除了任姐以外,听不得任何别人的话,任姐又比较心疼这两个按照她的话说比她还要命苦的孩子,这样就养成了两个孩子桀骜不驯的性格,好在一个孩子在高中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去了部队当了兵,另外一个由于管教不严,最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被判了十年徒刑。哥哥由于弟弟犯罪的原因,本来前途光明的前景被耽搁了,提前转业。
哥哥在转业以后,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拿出了那点有限的转业安置费和几个朋友创业,生意不好也不坏,算是能够糊个温饱。
这样的家庭在本来就不能完整的前提下又一次陷入了空前的艰难。
任姐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丝毫没有抱怨,仍然坚持着,仍然想让这个家庭朝着好的方向走下去。
每月去省城监狱探望一次小儿子,几乎成了她有限休息时间的必修课。
后来,大儿子转业之后,在她的要求下,也加入到探监的队伍中,他也有和妈妈一样的执念:这个家必须要好起来。
我曾经在半年前陪任姐去过一次监狱看望她的小儿子,我能听出任姐在路上反复说的那一句话里表达的那种执着:“这个家不能再少谁了,再少一个就真的垮了。”
苦难的人生,信念几乎是所有的原动力。
三
如果说我们在人世间能经常看到那一条条彩虹,那么,任姐看到的恐怕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了。
项目部的许多同事,有两个是学校领导安排进来的,谁都不睬是他们的共同点,他们因为有依仗,所以谁都不怕,甚至是后勤集团的领导都拿他们没有办法,杜总虽然说过我们公司可以行使管理权,对他们进行管理和处罚,但也仅仅是说一说。
没有靠山的那几个同事很会见风使舵,与那两个人搞好关系,所以,他们对于任姐在行使项目经理的职权的时候,有时候配合,有时候也不配合。
任姐也有性格上的缺陷,由于生活的艰难,很多棱角都被磨平了,她有很多时候太在乎别人的看法。老好人的标签就被同事们挂上了。
虽然到现在我一直在恨李荣友这个混蛋,有时候甚至能恨得牙根发痒,但我心里却佩服他在项目管理上的许多优点,而他的许多优点是任姐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这样就导致了目前这个项目管理上的很多问题,以至于被学校领导问责,被投诉到总公司。
任姐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她过于软弱。
我必须要让她改变这样的管理方式,否则,不论是她留下来还是她去了别的项目,也一样会出现目前同样的困境。
所以我不能让她离开这里,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我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