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本省读书的同学外,其他几个考到外地的都约好在机场和火车站集合,然后一起到医院去。
上飞机之前,陈怡歆给闫明礼打了电话过去,麻烦他安排人接一下同学们。
闫明礼的生意现在做得不小,最近还在谋划做机械进出口和精加工。接到陈怡歆的电话后,他问了下怎么回事。得知是学生们赶回来送老师最后一程,闫明礼让她放心,拍胸口说肯定把事情安排妥当。
到机场是闫明礼带着人来的。
一个商务小巴直接把人一车拉走。另外火车站那边人不多,一辆商务车足够。
“你放心,医院那边我也安排了人过去帮忙。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陈怡歆都没法开口,她承认自己这几年是在刻意跟以前割裂,特别是转校这件事她是被逼的,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气。只是老马不一样,对他们这些学生从来都是发自真心,不管成绩好还是不好,从不歧视侮辱任何一个学生。
“我这两年回家的时间少,偶尔也就发条短信,老马总说自己还好,让我别惦记他,好好学习。我都没有想到他……他才五十岁呢,都还没退休。”
陈怡歆说着就想哭,受她影响,车上另外两个女生也忍不住低泣。
两个女生跟陈怡歆不是同一年的,比她要高三届。当初老马教完两个高三之后才来带的他们班。这次是大家从校级群里知道了老马生病,才约着一起回校。甚至其中一位都已经在南边某市工作了,直接请了假回来看老马。
年纪大一些见识经历也要多一些,他们劝着学弟学妹们,说哭得眼睛肿了,去看老马会让老马难过。大家要高高兴兴的,让老马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很好,让老马尽量少带遗憾。
到了医院大门口,一集合,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目测不下二十。
一部分是从外地赶回来的,一部分是留在本地的同学。
其中有两三个经常来看老马,帮师娘照顾他。
“马老师现在情况很不好,晕睡的时候居多,这两天尤其。医生说他并发症引起全身器官衰竭,肝腹水严重,每天都抽一大袋,天天肚子都是鼓着的。”
留在本地上体院的陈怡歆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就是经常过来其中之一。
“我女朋友是护士,就在这里上班,她跟我说,医生很不看好,说随时可能……”
他哽咽了一下,抽抽鼻子:“你们等会儿进去声音小点,师娘这段时间整夜整夜睡不着,人都瘦脱形了。还有,别哭,你们一哭师娘就跟着哭,医生说这样下去她也会病倒的。”
把注意事项告知了同学后,他领着人去了重症病房。
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进去,他们商量出几个代表跟着体委进病房,剩下的全站在病房的门外,隔着玻璃窗看看老马。
陈怡歆和卫忠两作为老马最得意的学生,跟着体委轻手轻脚的进去。
原本老马是住的大病房,一个病房四个病人那种,后来还是学生们集资给他改成了双人病房,而医院这边也尽量少安排其他病人进去,让马师娘能够有个地方凑合休息。
马师娘瘦得吓人,颧骨高耸,双眼无神。
马老师有医疗保险,但是住院报账不可能全报,为了让他减轻痛苦,有些效果好的自费药也果断用上了。但这样一来,带来的沉重的经济压力也让他的家庭举步维艰。
老马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上有老下有小,自己也不宽裕,为了给爸爸治病,正常工作外还要去打一份临工。老二刚大学毕业,收入也不高,为了省钱跟人合租了一个小套房,也是拼命加班,自己不用,把钱节省下来给爸爸交医药费。
学校那边给捐了款,学生们也自发的捐款,但是杯水车薪。一次抢救所花费的钱就能把一个正常家庭拖垮。而老马从发病到现在,自付医药费已经超过十万。
在学生们去看老师,跟师娘说话的时候,闫明礼去了住院部查询马老师的费用情况。一听账户上已经没钱了,这两天止痛药都减少了用量后,闫明礼直接让人取了五万块过来交到账上。
“您是?”
他交钱的时候,正好马老师的大女儿也来交钱。明明不到三十,可她脸色憔悴看上去比陈妈妈还衰老。
“哦,我是马老师学生家长。这不,听说马老师生病了,孩子赶回来看望他。”
闫明礼把收据塞到她手里。
“好好照顾你爸爸,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顺手把自己的名片也给了一张附到收据后面。
“我,我给你写个借条。”
马老师大女儿没敢说不要,她太缺钱了,但也不会觉得应该理所当然的收下这笔钱。之前学生们和老师的捐款她都有一笔一笔的记下来,这些等以后她会还的。
“妹子你这样说我可就不高兴了。”闫明礼眉头一皱,“马老师对学生们付出的心血岂是这点钱就能体现的?他生病了,我们这些当家长的也不能替他痛替他生病,只能小小的表示一下。我其他也不能帮啥,就这点钱,你再计较真的就是看不起我。”
马老师的女儿感激的又掉眼泪。她爸爸生病后,冷眼白眼她见到太多,连自己丈夫都不能理解她,觉得这该是她弟弟的责任,两口子为这事儿已经开始冷战。
闫明礼这笔钱至少让她松了很大一口气,紧绷的压力骤然减轻一半,她实在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痛哭一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