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深谙打一棒子给一颗糖的做法,眼见丁平要爆发了,话题一转又拐到他姐姐身上去。
“丁平啊,你姐再不治,就真的没治了。”医生直接坐到地上,也不管门外的地上有灰尘,“我知道,你其实内心是心疼你姐姐的。说实话,我真没觉得这件事里面你姐做错了什么。”
本来就是,他姐姐当时不过几岁的孩子,贪玩难道不是天性?谁知道有人会去接她?而且出车祸又不是他姐姐造成的,是那人自己骑车太快了,跟人撞上。
“幸好你姐姐不在车上,要是在,还说不准你姐会不会出事。真要出事了,你小姑姑的婚事一样没搞。”医生嗤了一声,“照我说,这本来就是他们俩有缘无分,怪就怪你们家心太善。人善被人欺啊是不是?”
丁平从来没有听人这样说过,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他家的责任,是那人自己造成的。可结果呢,那人断了一条腿,他家却家破人亡!
医生说这话的时候,旁边有人,也都听到了。
“就是,就是,我们怎么这么笨,被那家子人牵着鼻子走?这本来就不是丁家的问题,是那小子骑车太快出了问题。但凡他慢点也不至于……”
婶子哽咽难言。
陈怡歆说了句公道话:“这事儿现在去追究谁的责任已经太晚了,悲剧都造成了。其实那小伙子也是好心,但是发生这事儿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丁家已经为此付出了太多,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把这个悲剧终结。”
婶娘撮了下鼻子,起身来到丁平的房门口,使劲拍门。
“平平,开门,婶子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丁平在屋里退后两步,看看房门,又看看躺靠在屋角的游家小伙子,最后抿着嘴开了门。
婶子也没强迫丁平出来,她直接进门,又顺手把门掩上。
“平平,你陈姐姐说得有道理,你现在还小,可以这样逃避,但你总有长大的一天。婶娘们也会老会死。我们现在还能帮你一把,等我们都死了,你跟村里的同龄人都不熟,谁来帮你?你不能这样下去了,听婶娘的话,我们不出村,换个地方住,就在婶娘家隔壁,原来你老钟叔家的房子。都给你收拾好了,小二楼,你跟你姐住二楼,让游家小子住一楼。他不是要赎罪嘛,让他来照顾你跟你姐。”
丁平喘着粗气不吭声。
婶娘着急的捏了下他肩膀,入手全是骨头,硌手得很,她顿时眼睛又红了。就算村里穷,也没哪家的孩子跟丁平一样,全身除了骨头没二两肉。
“你陈姐姐说她愿意资助你读书,只要你能读,就算读到什么硕士博士的,她都给钱。听婶娘的话,你命不好,但现在有好心人愿意帮你,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人家也说了,愿意帮你想办法就在村里住,不去什么鬼福利院,我们不去那地方啊!”
丁平双手捏着拳头,全身都在颤抖。婶娘小心翼翼的俯身低头去看他,才看到这孩子已经满脸泪水,嘴唇咬得快出血了。
“傻孩子,要哭就大声哭,婶娘在呢啊,在呢。”
婶娘也顾不得其他了,一把把小丁平抱进怀里,自个儿就先呜呜的哭起来。
丁平起先还忍着无声的流泪,后来在婶娘厚实的掌心安抚下,终于哭出了声。粗噶的声音不像是个小孩子能发出的,但是积蓄的悲伤让听者皆忍不住流泪。
医生抬头看了眼陈怡歆,起身往丁玉的房间走去。
不出他所料,丁玉其实并没有完全的神智失常。在听到弟弟的哭声后,她目光怔怔的看着窗外,抱着自己瘦小的身体,无声的流泪。
有情绪表露就是好事,医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偏头看向陈怡歆,跟她点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好办多了。
当天在村长的安排下,村民们帮忙把姐弟俩和游家那小子安排到提前收拾出来的新房子那边住下。这边老宅则请了风水先生来看,选一个时间把丁家的坟都迁到山上去。
迁坟的所有支出和筹备都由村里出面操作。
本来县上那几位还想把姐弟俩带走的,村长直接拍桌子吼了一顿,又不管不顾的打电话到县上,找民政局的领导叭叭叭的说了一通。最后民政局领导亲自做了安排,让村委会成为丁家姐弟的临时监护人,直到丁平成年。
这一次的结果至少让大部分人都满意了。
丁家的坟被迁走后,村民们心里也松了口气,也不拘着自家孩子去找丁平了。甚至他们都不再排斥丁玉,还有婶子和大嫂子小嫂子们轮换着去帮丁玉洗澡洗头换衣服。
楚医生没有着急离开,跟他和丁平承诺的一样,他会留在村里的卫生所进行医疗援助,县里还专门指派了护士到村上帮忙。
其实像丁玉一样有点精神疾病但又不送医院的情况,在农村不少见。大部分都听之任之,只要不发疯不伤人就随便他去了。而丁玉这种跟那种先天性的精神疾病又不相同,她是属于可以医治的,治疗后有相当几率能恢复自理能力的病人。
在征求得村里和丁平的同意后,楚医生打算将丁玉的病例当做自己研究论文的素材。为此,他不仅不收取丁家的治疗费,还自己贴补了不少。当然,有些村里和医疗部门能够报销的,他也不会硬要自己掏。
总之就目前看来,事件的后续表现还不错,超过了他们的预计。
接下来最难的是让丁平读书。
这孩子的年纪算起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