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日。
这天郭永坤特地翘了一天班。
当然,真要说起来……倒也不是那么特地。
早上在家里候了一会儿后,李有光来了。
“哟,这谁家的新郎官跑错地儿了?”
郭永坤上下打量着他,打趣道。
这家伙顶热的天,穿一件白色长袖衬衫,下身是一件黑色涤纶长裤,脚上是一双擦得蹭亮的大头皮鞋,腰间还别着带红色五角星的崭新皮带。
或者说他这是一身行头都是崭新的。
没看裤缝线都有吗?
“少笑话我哈!”
李有光没好气道:“这不是返城后的第一次聚会嘛,大家拼脸面的时候,自然要穿好点。你呢,就穿这个啊?”
郭永坤的造型就很随意了,蓝白相间的海魂衫,下身是一件淡黄色的西装大裤衩,脚上趿拉着一双牛皮凉鞋,还有一双白色袜子。
其他三件倒没什么,至于这双袜子,并不是他想穿,而是如果不这样穿的话,走出去绝对有人骂他不正经,或是二流子。
“这样不行吗?”
“有点太随意了,小心别人看不起。”
郭永坤无所谓地耸耸肩,人与人幸福感之所以存在差距,很大层面上就是因为想法不同,有些人太过在意旁人的眼光,所以活得很累。
看不起就的衣着打扮,何须装扮你的世界?
连李秀梅也蹙眉说,“小坤啊,要不你再换套衣裳,不是还有女知青吗?”
她是巴不得小儿子这次能逮住机会带个媳妇儿回来才好。
“不换!”
郭永坤嘴里叼着烟,挠挠屁股蛋,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说到烟,这事得解释一下,自从郭永坤月入五十块后,李秀梅就没再阻止过。
所以是的,老母亲是真心没在意烟盒上的吸烟有害健康,实打实地就是为了省钱。
我的个娘啊!
你咋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呢?
聚会地点是市中心的一家国营饭馆,今天已经被包圆了。
郭永坤俩人来到这里时,第一步骤就是“买票”……不然你以为这顿饭是白吃的么?
这年头的人均收入水平还没达到个人能包下餐厅请客的程度。
男生每人三块,女生免费。
就是这么不公平。
到现在为止,郭永坤还不知道这次聚会是谁挑头策划的,但大致有几个猜疑对象,都是人前光鲜、背后猥琐的闷骚男。
大概生怕人家姑娘心疼钱不来,所以才想出这么个妙招。
毕竟白吃白喝的,你就负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衬托风景,这事哪个姑娘不爱?
票倒是免了,这帮知青中不乏官二代,想来有办法解决。
饭馆中等规模,长条形格局,已经做过布置,清空了场地,只余下八张桌子。
靠左侧墙壁的位置还搭起了一个临时小舞台,连大棒追话筒都支起来了,莫不是还有节目?
“永坤,小光!”
俩人一走进,顿时有知青大笑着迎上来,里面已经到了二十几人。
“狗田儿,谁策划的,这么多桌子,咱们也没这么多人吧?”
狗田儿自然不姓狗,过去也在前头山下乡,因为鼻子特别好使,每次安排挑粪的任务时即便塞住鼻孔都能臭到吐,所以才有这么个外号。
算是跟郭永坤几人玩的比较好的一名知青。
“张汉涛他们搞的,说是把咱们市过去的知青都叫上,这样才热闹。”
郭永坤哦了一声,也就了然了。
这个张汉涛他知道,之前分在红阳公社隔壁的云路公社下乡,挺能折腾的一个人,父亲好像是市供销社的领导。
“走吧,去我们那桌坐。”
狗田儿他们占的这张桌上,基本都是过去前头山的知青,一看见郭永坤,有些破口大骂,有些苦笑摇头。
“永坤,你可把我们骗惨了!”
“对呀,哥们儿还替你撒了两泡猫尿嘞!”
“说,怎么赔偿我们?”
连前头山那边现在都已经知道郭永坤“诈死”的消息,他们同在一个市里,又岂会不知?
这事任他们痞,郭永坤深知自己罪大恶极,赶紧从兜里摸出一包福牌,每人散了一根。
可这帮家伙还不肯放过,硬要他点上,也是无奈,只能照做。
原以为这茬就算过去了,哪知……
“郭永坤?!”
背后传来几声愤怒的尖叫,我方女队友抵达战场。
“我咬死你个王八蛋!”
几名女生齐齐上前,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上下起手,着实把郭永坤身上拧出了几道淤青。
不过他并不生气,反而想将她们每人揽进怀里抱一抱。
记得当初从前头山“潜逃”时,眼前这几位,基本都撒过猫尿。
虽然平时交往不深,但毕竟一起下乡数年,有些情谊终究不是假的。
这时,旁边以前在别处下乡的知青也纷纷打听起来,询问什么状况,不明白这家伙到底做什么狼心狗肺之事,怎么人人喊打?
等弄清原委后,皆是笑得人仰马翻。
张汉涛走过来道:“郭永坤你可以啊,有这么好的招,当初怎么不科普一下,让我们也早点回来呀,害得比你小子多耗了一年。”
“然后我们这八桌人一起得癌症是吧?”郭永坤白眼一翻。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张汉涛也险些笑岔气,捧着肚子说,“不过听说你那检测报告还是机打的,怎么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