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起先还怀疑杨姨娘和此事有关,不然为何来得这么巧,可现在听见她这样吩咐,又有些不确定了。
“太太堵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去看看。”杨姨娘比程氏看起来更着急,冷不防越过程氏冲上去推门。发现门拴着,她立刻喊人,“你们几个把门撞开!”
此时门里,又是一声压抑的闷哼。
杨姨娘脸色变幻不定,不待程氏阻拦,亲自带着婆子和身撞门。
砰,砰,几下过后,并不牢靠的薄木门很快被几人的重量撞开,门栓咣啷啷掉在地上。杨姨娘踢开门栓扑身闯进去,迈出半步突然回头,横身挡住门口,以从未有过的恶狠狠的目光瞪向所有人,包括程氏。
“太太跟我同来,其余人都退开三丈外,没得吩咐谁也不许近前!你们听着,今晚的事天知地知你们知,不管稍后出了什么动静,半个字也不许给我说出去!否则,来日漏出哪怕一星半点儿的风声,无论是谁漏出去的,我拼着一死,也要让你们在场所有人死在我前头,死得很难看。听见没有?”
“……是,听见了。”她的丫鬟首先怯怯回应。
其余人互相看看,都有骇然之色。杨姨娘向来是个爱哭的,又瘦骨伶仃,底下人拿她开玩笑时偶尔叫她病西施,大家只知道她软绵绵的手段,可从没见过她这样厉色。
“听见没有?!”杨姨娘狠狠重复。
“是……”大家相继应声,连伺候程氏的灵芝都低低点了头。
程氏狐疑,对杨姨娘的做派充满不解。
可事关重大,抛开成见不谈,她十分认同杨姨娘的做法,换了她一样会这么做的。“先进去再说。”事到如今把对方遣走是不可能了,程氏临进门时给了灵芝一个眼色,让她盯紧杨姨娘带来的下人。
两人进屋,谨慎地随手关了房门。
一股浓重的异样香气扑面而来,呛得两人掩袖咳嗽。
举目四顾,画室和书房没有什么异常,只正厅桌子上翻倒了半壶茶,茶渍脏污了桌布。而隔间的碧纱橱里却有悉悉索索的响动传出,男子的喘息声异常清晰。程氏脸色烧红,咬着牙往隔间里走,杨姨娘却几步越过她赶在前头,闯进碧纱橱里一把掀开了半掩的床帐。
程氏倒吸一口凉气。
锦垫罗床之上,年轻的男子衣衫不整,赤着大半身体,伏趴在凌乱的被褥之间闷声喘息,正艰难用被子往自己身上遮。 [道有人来,掩在枕头里的侧脸满是羞惭之色,极力想躲避,可手脚动作十分不灵敏,动一动都很困难。
这却不像是做苟且之事的模样。
倒像是被人所制。
程氏并没看到先前听到的女子,把三间房间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依然没看到人影。阿萝不在这里……她大大松了一口气!紧绷了半天的情绪一放松,脚一软几乎坐在地上,她赶紧扶住桌子。
但既然阿萝不在,那刚才的女子是谁,又在哪里?难道是她幻听,根本没有女子?
“这是季……是他吧?太太你认得出来吗?”杨姨娘捏着床帐的手在发抖,声音也颤。似乎忘了彼此正在赌气,她开始询问程氏的意见。
程氏脑中一团乱麻,努力想把今晚的前前后后想清楚,可越着急思维越乱。听见杨姨娘问,她脸红心跳,忍着羞惭往男子侧脸上辨认,“好像是……”丈夫很看重季逸峰,曾带其拜见过她这个师母。
杨姨娘一把扭过男子的头让程氏看清楚,“确定是吗?”
“是。”程氏肯定地点头。
杨姨娘收了手怔怔站在床边,再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氏推开她,顾不得男女大防了,手忙脚乱帮着季逸峰把身上盖住,只露出脸大家彼此好说话。
“季……”她试探着发问,“是你么,醒着么?你到底怎么了,赶紧好好说出来。”丈夫对这个徒弟评价非常高,她情愿相信对方是受制,不是故意主动。
然而没有回应,她只看到季逸峰艰难动了一下,喘息更粗重几分,脸也更红了。程氏自己也是脸红,又羞又怒又着急,心跳越来越快,觉得这屋子简直透不过气。可她是主母,又正正撞见这情景,没办法避开。
“你转脸过来看着我!听说阿萝留你在此休息,你怎么休息成这个样子?”
程氏问完一句不见回应,烦恼又问,再问,连接问了十多句,床里的人只回给她几声闷哼。她更着急,觉得头痛得很,并且开始发晕。
突然杨姨娘身子摇晃两下,稳住之后惊道:“不对!太太,这屋里的熏香有问题,你热不热?”
程氏这才醒悟身体状态不对。光是生气着急,似乎还成不了这个样子。
屋中大博山炉青烟袅袅,浓浓的香气一阵阵袭来,她头晕越来越厉害。好厉害的熏香……她们进屋才片刻而已,就已经如此难受,那么床里的季逸峰……果然不是自愿主动,是遭了暗算吗?
侯府深宅,自家门第,会有谁暗算老爷的徒弟,又有什么目的?!
程氏惊疑不定。
一忽疑心床里人是装的,一忽疑心姜照是否牵连其中,一忽又怀疑杨姨娘,然后又推翻自己的猜测,简直心乱如麻。她的身份,她的立场,处理这事实在很棘手。阿萝呢,阿萝此刻到底在哪里?
杨姨娘匆匆过去压灭了香炉,烟气却一时散不掉,于是她一口气把所有窗子都推开了,碧纱橱的隔扇也全都打开。“且慢!”程氏回神相阻,不想让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