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议论老太太。”
“奴婢不是议论老太太,只是为您难受罢了。老太太的心情奴婢理解,就像您以后有了儿媳妇的话,肯定也要看顾着不让儿媳出错,这是理所当然的。但四姑娘太年轻,才是僭越了。不声不响就允了崔家一大家子的差事,到头来还不得您亲自去安置?她在人前做好人,您倒成了替她跑腿干活的。结果崔家还没安置完,她又推了许多人来,这算什么事呢?像这些人,求到她跟前她却推给您定夺,您难道还能不答应么,那不是上赶着让世仆们恨您。到最后,还不是顺着她的意思把人安置掉罢了,真正做主的还是她。待安置完了,人家也不念您的好,只会说是四姑娘求了太太的功劳。”
一大通话说完,当丫鬟的越发愤愤不平,当主子的却也是无声沉默了,不再呵斥。
程氏房里发生的对话,姜照并不知道。她照例去训练场上巡视,盯着护卫们苦练。日复一日,这些护卫已经颇有威风,静静站着时笔直如枪林,一旦动起来,更是整齐划一有排山之势,很是吓人。有次一个从没进过训练场的老仆过来办事,护卫们正在练持械前突,所有人突然爆喝一声,把老仆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回去就病了一场。
这事一度在外院传为笑谈。那老仆体弱气虚是真的,但能被吓病,的确也说明护卫们不同寻常。
蒋三郎起初惊讶于姜照的练兵之法,并怀着淡淡的疑虑,现在可是疑虑全消,恨不得照着姜照的法子把全队练成一块铁板,整日在场上“压榨”手下。
姜照却不满足于现在的成果,这日再进训练场时,笑着递给蒋三郎一张画纸,“该让他们练习对敌之法了,请蒋师傅以后照着这上头的动作,一一把他们教好吧。”
蒋三郎看那纸上所画,乃是人持枪习武的各种姿势动作,每个动作都分单人和群体两种,一排一排画下去,总共是十个动作。前突,下劈,横扫,等等,都是很简单的基础。
若说特别之处,那就是群体的画面上,有一股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明明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姿势,明明一个人的画面尚无什么特殊,可画成群体,却看了让人隐隐不安。
“四小姐画得真好。”蒋三郎看了一会,由衷赞叹。
姜照笑着摇头,“我画画的功力很是粗浅,比爹爹差得远了,改日有空让您看看他的画去。”
“多谢四小姐。”蒋三郎顿了顿,斟酌着开口问道,“……四小姐,这些动作是枪术入门的基础,咱们有人学的是棍子,有人学的是刀剑,还有学拳脚的,您打算让大家都学长枪吗?其实据我看来,若说对敌,枪术只是其一,刀剑拳脚杀伤力也很大,倒不一定强制所有人习学枪术。而且真论起啦,枪术看着简单,真要学成了是很难的,不如刀剑见效快,四小姐若想短期内培养出杀伤力很强的堪用之人,学枪恐怕不是上佳的选择。”
委婉地拒绝姜照图画所示。
这就是蒋三郎的好处,该听吩咐的时候听吩咐,该表达意见想法的时候也不藏着掖着,很有分寸。
姜照含笑点头:“蒋师傅所言甚是。枪术、马术、弓箭,都是难以短期内驾轻就熟的,要想练到能上阵对敌的程度,更是艰难。但我所图不是让他们个个练成高手,而是要让他们临阵时能发挥最大效力。”
蒋三郎不甚明白。不是高手,如何能发挥最大效力?
姜照道:“这样吧,您照着我的法子先练上十天半月,到时若觉得不可行,再来与我商量不迟。”
有了之前练兵之法的底子,蒋三郎虽不大看好这次的法子,但沉吟一下,还是暂时答应了。
于是这日之后,训练场上杂七杂八的木棍、木刀、木剑等器械,全都换成了统一的一人高的白蜡竿子,护卫们人手一根,每日在蒋三郎的调教之下,不停突刺、下劈、突刺、下劈,同样的动作做上千百次不止。
训练结束后自然人人累得不轻,许多人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就有抱怨的。蒋三郎瞪着眼睛把他们骂了一通,训练时更加严格,强势推行姜照的图画之法,就这么练了下去。
练了没几日,姜照再次收到吴长明约见的纸条。
时间约在两天后,地点是另一家茶楼。乐康人爱喝茶,茶楼茶僚遍地,约在茶楼见面最是不起眼。
依旧把信烧了,姜照倒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到时去赴约就是了。
接了纸条的第二天,杜嬷嬷又是一大清早来送消息,打扰姜照带着弟弟练武。
“这回是什么事,姜驷又来讨打?”姜照依旧照例练完,沐浴时才和杜嬷嬷问话。
杜嬷嬷这回却不是着急之色,脸色有点古怪,踌躇半晌才说:“姑娘,昨个夜里北宅那边……出了大笑话。”
杜嬷嬷是正派人,姜照盘问了半日才问清原委,自己也脸色古怪了。
实在不怪杜嬷嬷吞吐,这事……
“怎么可能?”
贺氏怎么跑到赵绘的床上去了!
除了被人陷害,真是不用作他想。贺氏再歹毒下作也不可能拿自己开玩笑,何况她还病着一直没好呢。听说长女姜萱龄从藩王府千里迢迢送了许多补药回家,但贺氏虚不受补,越补越糟糕,人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姜驷一日不与她和好,她大概就不可能回转。
但,到底是谁害她呢?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