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不得不因此多想。
侯府烧毁的是下人居所,北宅此次被烧的却是主人房,火是从宅子中间直接烧起来的。从一开始就是熊熊烈火,虽然巡夜当值的很快看见,但因火势太大,一时却也救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几所房舍烧毁。
索性发现得早,没有伤着人。
先是家丑,后是着火,恰恰都发生在吴长明送来纸条之后,姜照如何能不把两件事连在一起看。
所以这日应约出府之后,在茶楼里见着易装的某人,姜照劈头就问:“北边的事是否与你有关?”
吴长明反问:“喜欢么?”
如此,便真是他做的了。
姜照真不知这家伙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府衙那边案子迟迟拖着没结果,姜照自己倒也盘算过,等结果出来的时候,若是不尽人意,她不吝去北宅也烧一把火示威一番,连带着府衙也不会安然。所谓以牙还牙,侯府吃了暗亏总不能让下手的人暗自得意。
但把贺氏送到赵绘床上这种事,她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想想都觉得恶心。
亏吴长明做得出,还能施施然坐在这里笑着反问她。
姜照落了座,对其点点头:“多谢吴爷费心。”
吴长明挑条眉:“你不喜欢?”他倒是对旁人情绪体察入微。
“惩恶这种事没什么喜不喜欢的,总之都要做。”姜照自己倒了热茶在杯子里,尝一尝,味道还算清冽,便喝了小半杯解渴,然后才摇头感慨,“只是惩恶也分手段,吴爷的手段小女子自愧弗如。”
吴长明哈哈而笑。
“干我们这行的,整日做的都是有损阴德的勾当,这回的事还真不算什么。没想到你们正人君子做惯了,连报仇都讲究体面,如此算我多事。”
“吴爷误会了,我没有不喜欢,更没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有的人太脏了,我碰都懒得碰她,所以很是佩服肯下手的人。”姜照这倒不是假话,不过到底不欲在此事上多谈了,转开话题问,“吴爷这回仗义出手惩治小人,是为了?”
吴长明笑着直言:“为了让你早点送人给我。”
“人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吴爷安排好一切,随时可以送他们过去。”
“不不不,我眼下倒不急了。你新给他们练的对敌之法很好,我的意思是,你早点把他们训练好,然后再送去给我,如何?”
原来这家伙对侯府动静一直了如指掌。
姜照倒是并不在乎,笑了笑说,“好,但凭吴爷吩咐。”
她那套法子练出来是什么效果,普通人看不出来,吴长明应该是能有所预料的。于是她也明白了他主动折腾北宅的缘故,显然纯为示好。
只听吴长明又道:“我很快就要去省城了,这边的事另有人与你接头。咱们合作愉快,我走之前你可尽管提要求,能办的我都给你办了。”
“多谢。”姜照没提,不是客气,是一时真想不出有什么需要飞鱼卫大人帮忙的。
两人闲坐片刻,闲话些许,然后便告辞分开了。
姜照在街上转了转,随意买些东西,不经意马车便走到了自家生药铺子的所在街道。远远的,就看见铺子门口围着一堆人,隐约有哭号声传来,有人在边哭边骂。
姜照吩咐把车驶过去。车子靠近的工夫,她也把哭号的原委听清了。原来是有人在铺子里买药,回家才吃一顿就一命归西,家中亲人抬着尸首来铺子门前讨公道。
假药吃死人?姜照眉头大皱。
这铺子的掌柜是有些不老实,只因其和何家的舅母沾亲,姜照一时没来得及去亲见舅母,也未腾出手料理他罢了。到底做假账中饱私囊只是小事,回头姜照有的是办法让他把吞掉的钱吐出来,只是他竟敢卖害人性命的假药?
马车悄悄停在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之外。
小小的马车很是简陋不起眼,倒也没引起周围注意。靠的近了,更听见那死者家属的声声控诉,“……我们当家的没了,撇下老老小小可怎么活啊!建平侯府整日假仁假义,背地里卖假药害人,我就是拼了命也得讨个公道!呜呜呜,当家的,你死得好惨……”
隔着窗纱,姜照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药铺门口一块门板上停放着尸首,有衣衫寒酸的妇人领着两个小孩子,正扑在上头哭。铺子里的伙计努力想把她们撵走,但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强硬动手,光靠说的又不管用,正在那里抓耳挠腮,十分为难。
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虽则有人议论可能是讹诈的,但大多数还是对侯府卖假药很是关注,高高低低的声音都在评议建平侯府。
姜照看了一会,未做多管,只留了一个家丁在此观望后续动静,而后带着人不声不响走开了。
回家后找来杜嬷嬷暗暗交待几句,嘱她去办事。
杜嬷嬷人老成精,一听原委就开始联想,“一个草民,怎么就知道铺子是侯府开的?咱们夫人陪嫁的产业从来不许对外透露名号,那生药铺子掌柜再不老实,也不会轻易破这条规矩。这事依我看八成是有人指使,姑娘且宽心,我来管。”
姜照点头。
她也是这个主意。先前是恼那掌柜不知深浅,随意招祸,后来听了那妇人控诉反而冷静了,知道事有蹊跷。
乐康地界上还有谁既知道铺子背后的主人,又要算计侯府?
多半不用作他想。
兴许是这两日吴长明动作带来的报复,兴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