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赵府还有老远,就见门前站着个人,正是赵府的大夫人。此时的赵府已没了往日的风光,后来米豆豆才知道,赵明诚是昨天夜里被沈寒派人大摇大摆地抬回来的。回到赵府的时候已是全身黑紫,出气多,进气少。
一直觊觎赵家财产的叔叔伯伯们趁火打劫的本事可谓炉火纯青,几个小妾见赵明诚眼看着就要断气,纷纷收拾包袱,又搜刮了些赵府囤积的金银首饰各自另谋出路去了。
大夫人紧紧地捏着手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眼睛浮肿,一看就是哭了一夜。“豆豆姑娘,豆豆姑娘,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相公啊。只要能救我家相公,小女子愿意以后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米豆豆看她哭得悲悲戚戚,拍了拍她的背安抚,比较冷静地说:“先带我去看看吧。”
一刻钟后,一片低泣的赵府,赵明诚的房间里传来不敢置信的低呼:“换肾!”
米豆豆点点头,这种毒药她在现代按照古方研制过一次,虽然不是同一种毒,但药性药理以及解毒方法都极其相似。
毒药本身其实对人体并不致命,只是毒素直接通过血细胞运输到人的肾脏,切断肾脏与人的联系。没有了肾脏的代谢排毒,那并不致命的毒素在人体内沿血细胞运输到全身,盘根错节,使人全身发黑,不治而亡。而被强行与身体切断联系的肾脏,也会因为毒素的攻击而逐渐坏死,即便是后来解了毒,也没有新的肾。
这种毒阴毒得狠,米豆豆曾一时好奇研制过一次,被祖父发现训斥过一顿之后就没有再碰。
大夫人垂下红肿的眼,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她目光戚戚,抿了抿唇,捏紧了手帕。下定决心似的,认真道:“豆豆姑娘,换我的吧。”
米豆豆诧异地挑眉,心中升起敬佩:“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可不是在开玩笑。”虽然人有两个肾,现代还经常有人卖肾去买爱疯。但是在如此闭塞的古代,换肾根本就是闻所未闻,也就是在这些古人看来,其实与死亡无异。而大夫人竟然几乎没想就下了决定,赵明诚生性fēng_liú,小妾一个一个地娶进门,对她可以说是并没有半分情义,为何她……
大夫人看出米豆豆脸上的疑惑,垂着眼苦笑:“豆豆姑娘不必好奇,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即便是以命换命,我也甘愿。”
米豆豆心中百感交集,却苦笑着摇头:“大夫人放心,只是比较伤身,并不会死。事后我再给您开副药调养调养,十天半个月就没有大碍。只是这样却也是不行的。因为换肾的人之间需要有相近的血缘,否则人体和外来肾脏相互排斥,只怕会让赵公子死的更快。”
……
天灰蒙蒙的,赵明诚醒来,只见管家在身边伺候着,府里已是一片萧条。床边放着一封信,署名赵美兰。
“相公,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了。豆豆姑娘说你中毒很深,需要有血缘关系相近的人换肾。那一刻我从未如此感谢过这个一直受我厌弃的身份。为什么,我一定要是你的表姐……相公,我知道,你是为了赵家的衰荣才答应娶我。我不怨你,从十五年前见到你时,嫁给你就成了我的梦想。你那么好看,坚强。十岁的孩子眼里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勇敢。可是相公,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直都不。多年来,你从未喊过我的名字,或许是你根本就不记得我的全名了吧。”
赵明诚再看下去修长的手指猛地用力,信纸被他捏出褶皱,指甲甚至因为用力而变得透明。
“相公,我带着嫁妆嫁过来,助你复兴赵家,助你应对族人的为难。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聪明,甚至不漂亮。我不如你的二夫人会说话,也不如你的第十八个小妾丰腴。但是相公,我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讨你的欢心。或许是我痴心妄想吧……相公,你知道吗,给你换了肾之后我甚至是庆幸的,庆幸你中了毒,让上天能给我一个帮你的机会。我走了,十年夫妻,我缠了你许久,也怨了你许久。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却被我百般阻拦,我走了。”
赵明诚苍白的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狭长的眼睛开始发红……
“对不起,到最后,还是没能让你喜欢上我,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我拿出来给你的,已经是我有的最好的了。怎么才能让你幸福呢。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这写信的人仿佛写的极为仓促,字迹凌乱不说,而且语句不通,词不达意。可是看信者却仿佛明白了一切。天空好像在下雨,一滴一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一朵朵墨色的花。
米豆豆回到家里,萧冀陌刚迎出来就见她满脸泪水,立刻着急地问:“豆豆,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那个赵明诚欺负你了!”萧冀陌的眉头拧成死死的节,心窝子仿佛被一只手用力地拧。
米豆豆吸了吸鼻子,从他宽厚温暖的怀中抬起脸来。却又不高兴似的把鼻涕眼泪朝他胸前抹了几把,哽咽着说:“相公,相公,我们好好的。”
萧冀陌听着她的话微微讶异,却仍是心疼地连连点点头。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嗯,好好的,好好的。我以后一定不惹你生气。豆豆,别哭了,可别哭了。”
米豆豆眨了眨眼,心里一酸,眼里突然大片大片落下泪来。泪珠连成线,直滴在萧冀陌的心坎上,疼得他手足无措。苦着脸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听米豆豆下定决心似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