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茗修说到后来神情很激动,他眼眶红红的,好像在强忍着什么,却终究是没忍住滑下两行清泪。泪水沿着下巴滴落在地上,仿佛掷地有声。
公堂上突然一片寂静,所有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会因此而轻贱了这个女子,更有一些在外面旁观的大姑娘小媳妇,已经控制不住落下泪来。女子的名节何其宝贵,可她……
米豆豆皱着眉百感交集,她此刻心里一阵堵得慌,为这无私的付出,更震撼于这不顾世俗的真情。
“茗修。”柳芸香的声音低若蚊呓,她美丽的小脸红到耳根,头几乎垂到地上。
米豆豆差点控制不住起身,天,一个女子在公堂之上被人将这种事和盘托出,她怎么受得了!
只见柳芸香抬起头来含泪一笑,却笑得极其难看,嘴唇和肩膀都在以极其明显的幅度在微微颤抖。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好似半天才找到声音:“茗修,别说了,别说了。我,我配不上你……”
欧阳乾听到她这么说立刻眼前一亮,沉声道:“你知道就好。即便你对我们修儿有恩,可是你一个青楼女子,实属肮脏,是万万进不得我欧阳家的门的。”许是没想到欧阳茗修竟然真的敢将此事和盘托出,他脸上的笑很假,“不过既然你对我欧阳家有恩,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你在此保证不会再纠缠修儿,我欧阳家不是不讲道理之辈,自然不会为难。”
“你闭嘴!”欧阳茗修此刻像是被人拔了毛的狮子,也不管欧阳乾的身份,瞪着他就是一声怒吼。“欧阳乾,我敬你是长辈不与你计较,可是你却对香儿百般为难。我早已说了我此生非香儿不娶,哪里是她纠缠的我,分明是我纠缠的她!”
说着,他有些变形的手用力拉起柳芸香的小手,四目相望,二人皆红了眼眶。欧阳茗修喉结滑动了一下,仿佛准备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事。“香儿,你一直都说你配不上我。不,你不脏,你是最干净的。你有一颗最纯净的心,纯净到让太多人在你面前都显得丑陋不堪!香儿,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我足足找了三年!”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这么胡闹!”沈自山猛地一拍惊堂木,见欧阳乾递过来的脸色,冷着脸道,“那女子,本官念你曾于欧阳家有恩,可恕你无罪,只要你答应从此不再纠缠,这事就算了了。”
柳芸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漂亮的大眼里满满的无措,她茫然地看了看沈自山,又含着泪看了看欧阳茗修,僵硬地扯出一个笑,点了点头。自己,终究是配不上。
欧阳茗修不敢置信地看着柳芸香决绝的脸,因激动而浑身颤抖:“香儿,我的命本就是你救的,你知不知道,这些年,这些年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你在哪,有没有吃苦,为什么不告而别。香儿,别跟我说气话,此生我若负你,便决不能再厚颜苟活!”
“欧阳茗修!”欧阳乾一声怒斥,几乎要站起身来。该死,这团扶不上墙的烂泥,竟敢如此在外败坏欧阳家名声。自己当初就不该一念之仁,留他一条性命!更不该念在他是诸葛淼的徒弟,便准他重入家族!
欧阳茗修跪直了身体,变形的手捏紧了柳芸香的手,双眼无畏地看着满脸凶狠的欧阳乾。冷笑一声,对沈自山道:“大人,您口中的这位妓女,她为了给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凑钱治病,卖身青楼,忍受最大的侮辱。后来怜我被逐出族谱,孤苦无依,又在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之时在神医诸葛淼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待我发现时,她已寒气入体,冻的只剩一口气。今天您侮辱她是妓女,不是侮辱她,而是在侮辱自己!我敢问,在场有哪一个人,能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可怜人做到如此!若有,我欧阳茗修便自裁当场,以谢我冲撞公堂之罪!”
欧阳茗修的声音并不算大,可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强的冲击力。在场的人纷纷露出了敬佩震撼的表情,就连站在欧阳乾那边的沈自山和向来对自己媳妇以外的事漠不关心的萧冀陌都有些动容。
沈自山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叹了口气。见外面众人皆是神情激动,还有人嚷嚷着给他们赐婚,众怒难犯。他皱着眉,又一拍惊堂木,威严道:“青楼女子柳芸香,本官恕你无罪,此事就此作罢,退堂!”
“大人!”欧阳茗修见沈自山要走,有些着急地跪着身子上前一步:“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沈自山知道这回是件两难的事,弄不好会坏了他和欧阳家的交情,可是那女子也着实可敬,衙门外又有那么多百姓眼睁睁看着。只得皱着眉,冷着脸道:“何事?说!”
欧阳茗修拉着柳芸香的手跪着上前,两只手握得死死的:“大人,我已帮香儿赎身,如今她已是自由之身。大人,请您给我赐婚!”
米豆豆暗自在心中叫好,众目睽睽之下,二人成婚已是大势所趋。沈自山若拒绝便是犯了众怒,只要有县太爷赐了婚,欧阳世家再不满,也没法改变这铁板钉钉的事。
米豆豆见沈自山在欧阳乾和欧阳茗修之间面露为难,得体地起身,行礼道:“大人,柳芸香的作为着实可敬。甚至让一些自称英雄好汉的男儿都自叹不如,大人您是父母官,怜百姓疾苦。如此情深意重的一对有情人,您怎么忍心拂了众人的意呢?”此话一出,便是把外面看戏的百姓也拉着助威帮忙了。
沈自山脸色变了变,仿佛正在认真考虑米豆豆话,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