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起鹘落,一身黑色的小桥就象是道鬼影似的蹿到了东宫门口。
饶是胸有成竹,紧揪着胸口的曼云还是遥遥看着宫门前的侍卫在萧泽的喝止下齐收了半出鞘的寒锋时,大石落地般地松下口气。
几乎同时。东宫门口的侍卫警戒散开,从暗中驱动的马车快速地直冲宫门。
神色复杂的周曼云搭着小满的手缓挪下了车,已踉跄走到车前的萧泽不由地翘起了嘴角。
“太子殿下……”,瞥了萧泽身后正垂着头的吕守一眼。周曼云的唤声带上点期期艾艾。
带着男人体温的明黄大氅飞快地披在了周曼云身上,她不禁愣神地抬目相望。
“进去再说吧!”,萧泽困倦地眨了下眼睛,苦涩一笑。
东宫的戒备随着主人强打精神地亲自主持,一下子变得更加森严了起来。
玉澜堂更是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如同铁桶一般。
碧纱争似绛帏笼,花影宜分烛影红。
周曼云的一只手臂由小满扶着,另一只手抠握在隔扇的镂空处,由萧泽亲自引她来的玉藻堂西暖阁正在了他的主寝之后。
落地紫檀橱隔镂着并蒂莲开,而室内放眼望去,可见了梁栋上春莺织柳。燕子衔泥的彩绘。这间暖阁彰显的私密亲近不言而喻。
“从来没有人,很干净!”,萧泽轻声解释了一句,接着恍然而悟了曼云脚步迟疑的另一个原因,勾起惨白的薄唇笑道:“我只是觉得让我还未出世的小侄儿呆在这儿会更安全些。”
曼云的目光落在了自个儿的肚尖。放开了撑在隔门上的手扶上了渐觉酸痛的腰上。
从燕王府急奔而出,又至公主府换乘,虽然实现了不让外人轻易碰触身体的目的,但一路上来,她还是累了。
小小的暖阁很快被鸠占鹊巢的妇人抢了控制权,周曼云毫不客气地趴在了榻上,小满带着小桥流水收拾摆放着各种物什儿。全然没把立在门边的原主人看在眼里。
萧泽微阖上双眼,靠在门边舒心浅笑道:“多谢你能来这儿找我!”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论施受,总是珍贵得近乎奢侈。
靠在榻头的周曼云垫上了一个软柔的抱枕,就手翻看着榻上原本就摆放着的一个纫锦边的紫藤笸箩,里面早已由原主人准备着几件的婴儿白细布小衫外翻针脚。其余的物什儿也尽显心意。
周曼云的眼睫不由自主地闪了闪,侧脸挑眉道:“难道不是大哥一早就邀我来的吗?”
所谓默契巧合,不过是她还不笨,早知几个月前就听懂了萧泽直揭了她预备窟穴老底的目的。
隐忍未应,半是为等了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的萧泓。另半是要再看一下情势的发展。此前,冲出城的燕王妃车驾更是要将追踪其后的那些人先引到西郊兜一圈。
“是!”,萧泽笑认,点了点头道:“相较你那些会惹了查抄的藏身地,自然是东宫更安全些。”
“但前提是东宫的主人活得好好的!不然我来更是送死。”,周曼云轻哼一声道:“我也不觉得现在就能完全放下心来。”
随着曼云的冷言冷语,一只小巧的银盒被她从怀里掏出搁在了榻边懈上,示意地向着萧泽的方向一推。
萧泽扬手止了要替他拿东西的吕守,缓步走了过去,吃力地拉了只圆鼓绣墩坐下,才轻轻地打开了盒子。
盒中现出了两个釉色晶莹的白瓷药瓶。
“解药?”,萧泽问着,无喜无悲。
“不是!”,周曼云收手放回腹上,星眸轻闭,倦懒地解释道:“我说要治你的蛊得等一年并全皆妄语,好赖得等我生产之后。这里的药只是能让你现下的身体舒坦些,振作些精神好撑住了玉澜堂。”
“看来你真是把我当成了任你拿捏的侍卫了。”,萧泽笑着打开了个瓶子,看着小巧可爱的碧色小丸在掌心滚动。
周曼云不置可否地细声继续说着药物的服用方法。
仔细地听完了的萧泽,立即差了又跟到身边的吕守速去取水,接着眸光熠熠盯在了周曼云的脸上。
“周曼云!我收留你不是因为要从你这儿拿解药,无论何种。”
“我敢来这儿也不是因为自恃手中有药能控着你!”
“那为什么敢如此大胆?”
周曼云一时语塞,直觉脸颊被紧盯得越来越烫,到最后索性狠一咬牙瞪了回去,扬声道:“就象当初知你中蛊却袖手不救硬要你吃苦头一样,我知道你不会真跟我计较,知道你会允我伤害你、利用你。知道……知道你喜欢我罢了。”
室内一片静,装忙的小满等人齐齐呆住了。
“知道就好!”,萧泽也跟着愣了许久,才笑着站了身,颤抖的手捏着银药盒,僵抬着双腿向外间走去。
“大哥!扪心自问,我从来没有想让你去死的意思。不是为了孩子或是萧泓,我本人想你好好活着。”,周曼云的嗓子沙哑低沉了许多,“所以,在我看来你自作贱身体的举动真的很蠢。”
“我知道了!”,萧泽头也没回地淡然笑应道,“我会尽快好起来的。六弟妹!你且好好休息。”
帘静影失,仿若刚才执着问客的主人从未出现过。
外间隐隐传来了几声吕守等侍从惊吓的大呼行,约摸是萧泽强撑的身体又出了状况。
周曼云的眼睫眨了眨,接着低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