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已经交错过了数次。

又一次碰撞之后的分离。

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了不过百米。

距离天黑只剩下了最后十分钟。

张宁却突然有些愣神。

他戍守西北已经三十二年了,如此漫长的时间中,他早已经习惯了西北的荒漠、大河、孤舟、落日,却怎么也没有见过如今日一般的景色,他眼中的血还未曾褪去,西北无垠的辽阔边景都在鲜血的渲染之中变得无比壮阔、雄丽。

“我真不是一个聪明人啊。”

他第一次意识到西北边塞的壮美竟然是在自己胸口被人钉满了弓箭的时候。

他嘴角咧了咧,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讽刺。

弓弦绞动的声音再次传来,对面不知名的羌人竟然握弓竟然有些颤抖。

姚星在张宁愣神的时候从自己同僚的尸体上拔下了最后三根箭。

姚星望着尸体怒目圆睁、死不瞑目、血肉模糊的可怖景象,将自己平日里的悍勇和果决丢的一干二净,他在害怕,害怕着这个怎么也打不死的汉人。

对手的胸口已经插满了长箭,可他却一滴血也没有留下。

“我到底应该怎么干掉这个该死的老头!”

他射出一箭,他的弓箭只剩下了最后一发。

羌人的弓再次击发,但张宁并没有望向羌人,因为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四方血幕之中隐藏着什么,树影幢幢的血红色森林与凡人不可攀登的绝域高陵定然隐藏着什么,因为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且对他绝无好感的注视。

或许是命运。

“碰。”

沉重如同重箭钉在浸满水的纸张上的声音。

姚星的羽箭又钉在了张宁的胸甲之上,在第十八箭之后,他终于击穿了他的胸甲,尖锐而冰冷的羽箭扎破了将军的胸口,但本应该渗出大量鲜血的伤口之中却之留出了少之又少的黑色液体。

或许是血,又或许只是一瓶墨水。

又或许,这个老人的体腔之中已经没有鲜血了。

“万岁!”

姚星扔掉了了手中那根沾满了鲜血的羽箭,那是从尸体的心脏里拔出来的,动脉的喷涌而出的巨量黑色血液喷了姚星满身,也将整根箭变得不可使用。

他用颤抖的声音不断高声叫喊宣泄着自己的恐惧与害怕,随后抽出了自己的马刀,在心跳声与马蹄声的背景音中不断加速。

马蹄声越来越急促。

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动的如此激烈过,不断分泌的肾上腺素不断刺激着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记住了!杀人者!雁北张定安!”

姚星加速的瞬间,张宁闪身躲过了姚星射来的最后一支箭,闪着银芒的羽箭划破了他的脸颊,细碎的血珠飞洒而出。

张将军凝视着姚星,单手开弓便射出了十三箭,连珠般的羽箭闪着蓝光刺破了西塞灰天之中特有的尘埃,不住的让远处的三万羌人惊呼出声。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高手,尤其是如此厉害的老头。

秦军中亦是如此。

姚星狼狈的躲过了三箭,随后边便在漫天飞雪之中被一箭射落了头盔。

剩下的羽箭则将他崭新的铠甲开了数个大洞后将他的青鬃马钉死在了地上,姚星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战场突然寂静了。

半分钟之前,尚且急促如雷霆的马蹄声消失了,整个战场包裹在沙尘之中,他唯一能够听见与望见的便是自己的呼吸声与战马临死前的哀鸣。

对面的汉人老头突然不见了!

但突然。

“呼!”

急促的风声突然传来,这是利刃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切开空气所发出的尖锐风声,姚星在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他只来及将半抬自己手中的马槊,张宁一剑劈开了马槊,但姚星在用马槊卸力之后,便小小的半撤了一步,险之又险的躲开了张宁追击而来的横砍。

剑光一闪而过,姚星堪堪站住后,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黄沙白雪,扬尘远山,却根本没有人。

战场在瞬间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姚星横握长剑,机警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一阵木杆折断与重物坠地的声音传来。

张宁横剑将自己铠甲上钉着的羽箭尽数折断了之后,将自己已经报废的铠甲随手掷在了地上。

无甲的老将军出现在了姚星的身前。

“老夫,少年丧母,青年丧父,苦心求学八年,才学会这三十六式剑法,本以为可以就此纵横天下,做个侠客,可谁知,竟又恋上一个情字,以至于中年丧妻,迩来,三十六年了……”

张宁只是朝着他笑了笑,随后手中长剑横斩而出,或劈或撩,亦或是简单斜刺,只是最简单的剑法,一剑接着一剑,一剑快过一剑,无数剑芒彻底笼罩了整片沙场。

姚星挟剑横持,想要反击,却根本看不清眼前老人的剑亦或是人。

金属碰撞声不断传来,他在片刻之中便已经伤痕累累,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我到底不聪明,既不能匡扶这天下,也没有办法照顾好自己的小家。”

张宁冰冷的剑划过了姚星唯一一处未曾着甲的地方,那是他的颈部,被切开的大动脉瞬间便喷涌出了巨量鲜血,他输了,也死了。

天黑了。

张宁叹了一口气,自己的时间到了。

也没有遗憾了。

他朝着慕安远远的行了一礼感谢过他今日的成全。

西北的萧瑟长风吹过沙场。

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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