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又要办报?”见杜研奇离去,小柳红问世德。
世德见小柳红知道了,也不回避,望着小柳红说,“这事还没和你商量呢,刚刚有个想法。你看,自从《商务报》办黄了,我俩又闲在家里,老这么坐吃山空,也不是个常事,杜先生又有这个能力,又乐意干,我寻思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再办一份报纸,好歹也有个事做,做好了,又会有些进项,你说呢。”
《商务报》虽说忽浴了,毕竟还有几千块的进项,何况办报的风险也不大,世德又愿意干,总比在家里闲着强多了,听世德说了,小柳红心里也不反对,只是嘱咐道,“办报归办报,只是帐目,咱得把持住,我总觉得,这个杜先生,不是一个十分靠得住的人。”
“那当然,”世德说,“还和上次一样,我是董事长兼主编,他任副主编,主管报馆的日常事务。”
见世德说出这话,小柳红也不多言,何况对办报的事,自己又不在行。
一连十多天的忙碌,递交申请、领取执照,租赁房屋,把上次从报馆拉走的办公用品再拉回报馆,一切准备就绪,选了个皇道吉日,《民心报》的创刊号面世了。发刊辞由杜研奇亲自操刀执笔,不过是将已经忽浴的《商务报》的发刊辞修改了几个词,照抄过来。创刊号同时刊登了本报招聘采编人员的广告。
广告登出,就有一些年轻人上门求职。求职的人员太多,世德不得不清理出一个大房间,当作会客室,在会客室的前面,安放一张办公桌,世德塑像一样端坐在主考官的位子上,听副主考官杜研奇对求职者一一面试,向面试的求职者提问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经过多日的层层筛选,最后在面试者当中,选取了一百名优胜地者,录用为《民心报》的特约采编人员,向他们颁发了记者证。
新聘采编人员的培训工作,是杜研奇一人完成的,按照时兴的惯例,培训班开班前,要有一个动员讲话,通常是由主编出面的。世德从没在郑重诚讲过话,对报业经营又是外行,心里不免有些怯场,推托说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做,讲话的事,最好由杜副主编代劳。杜研奇说不成,因为新聘采编人员培训,是报馆一项重要工作,由主编出面讲话,才能凸显重要。为打消世德的顾虑,杜研奇事先替他草拟了一篇讲稿,让他到时照念就成。世德见推托不过,只得答应下来,接过讲话稿,回到主编室温习浏览。好在讲稿不长,读过几遍,差不多就能背诵下来。只是到了会场,情况有些变化,看见会客厅里挤满了新招聘的采编人员,当杜副主编宣布:“下面请甄主编讲话!”会客厅立时暴起一片掌声。世德刹那大脑一片空白,事先记住的讲话稿,像一群受到惊吓的麻雀,倏地飞得无影无踪。台下的人群鼓掌之后,眼睛里明显露出等待主编开口的神色。世德张了几下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清楚,这不是喉咙的问题,而是大脑出了故障,大脑这时不没向喉咙提供一个应该最先吐出的词儿。眼看台下人的眼神变得急切了,世德猛然想起,杜研奇给他起草的讲话稿,这时揣在兜里,真是万幸。世德下意识掏出讲稿,手有些发抖,勉强把讲稿展开,开始照着上面诵读。谁料喉咙这时又出了问题,好像早晨吃的最后一口食物,这时还咽在嗓眼儿里,堵得他难受,不能顺畅地发出声来,这种难受,瞬间又传染到全身,先是两腿开始不规则地抖动,接下来手也跟着发颤,拿在手里的讲稿,似乎也有了灵性,触电似的振颤着。短时间的煎熬过后,当世德把最后一个字儿读完,台下再次爆出掌声,心里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开始体验这种快感。
一当掌声落下,杜研奇登上台来,唱起了独角戏。整整一上午,都是他一人在讲,口授猎奇秘诀,明查奇闻异事,探测名人*,揭秘奸商机关,窥视绯闻艳遇,直讲得嘴角冒沫,眉飞色舞,举案说法,信手捻来,得意之情,流露眉间。世德这才体味到,为什么当初杜研奇身居陋室,却对报业痴心不改,原是他对这个行当爱得执着。
培训班一结束,杜研奇给诸人分派了任务,便让众人分头去做了,看杜研奇累了一上午,额角流汗,中午,世德带他到报馆对面的饭店吃饭。二人都在兴头上,情绪亢奋,等待上菜时,先要了一壶茶,边喝茶边等着上菜。
“兄弟的辩才,为兄甚是佩服,”喝了会儿茶,世德开口夸赞杜研奇,“只是一点,为兄觉得还有些欠缺,不知兄弟是否忘了?”
“哪一点?”杜研奇瞪着眼睛问道。
“我听你教这些特聘记者如何去搜集奸商、名人的奇闻*,却没听你教他们如何去搜猎青红帮一类的大的帮会的私事,也没听你教他们如何去探窥官员们的贪腐隐情。要知道,一般市民,对帮会的内情和官员们贪腐事件,都是极感兴趣的,要是咱们的《民心报》能在这上面做足文章,还怕销量不翻着筋斗上涨?”
杜研奇刚呷一口茶在嘴里,还没来得及下咽,让世德的一番话给挡住了,刚听完世德的话,“扑”的一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两眼惊觑觑地望着世德,问道,“甄兄果真不喜欢平平安安地把报馆做好?”
“这是什么话?天底下哪里还有不喜欢过平稳日子的?”
“有的,”杜研奇说,“从前上海也有一些人,或者是为了一夜成名,或者是想替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