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你这性子,还是没变,太急。”世德说,“我不说了吗,你就住这儿,时间长了,我再慢慢开导开导恒安,恒安听我的,过些日子,他就会认你的。”
“算了,姐夫,”小柳青苦笑着说,“你让恒安消停消停吧。一小,在我身边,我就没让他得好儿;如今大了,在你身边,日子好过了,我又跑来闹得让他不得消停,我岂不成了孩子的灾星?”
“这是什么话?好歹你是他的亲妈,过去的事,慢慢总会忘记的。”
“算了,算了,”小柳青摇手说。怕世德还纠缠这事,小柳青笑着又问,“出来这些年,没想过再出去做点事?”
“咳,你姐不在了,哪还有那种心思了?你姐活着时,她是我的胆,做什么都觉得心里有底;你姐一走,把我的魂也带走了,看我现在还有一口气,其实我心里最清楚,现在我和纸糊的人儿,没有什么区别,哪还敢出去做事?”
“这么说,”小柳青又问,“也没动过再找个的人儿回来的意思?”
“去!”世德羞得像个孩子似的,脸红了,“别说现在已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就算再年轻些,你想,我还能再找到你姐那样的人吗?找不到和你姐一样的人,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呀?”说完,停了一会儿,叹了声气,说道,“咱们都过了谈论这事的年龄了。”
小柳青听过,不再言语。
住了几天,小柳青总觉得别别扭扭,不舒服,不像是在自己儿子家,倒像在一个陌生人家做客。儿媳妇虽说温顺懂事,也叫她‘妈’,可那叫声,听起来十分勉强;孩子们有时也叫她一声奶奶,只是远不如叫世德爷爷时,那么柔性,在世德怀里耍娇,调皮,一点也不忌讳,小柳青见了,心生嫉妒。最要紧的,是恒安至今还没叫她一声妈。这些天,她一直在等待这一时刻的出现,却一直没能等来。世德劝她耐心些,不要着急,并说要去劝劝恒安。实际上,世德真的在背地里也劝过恒安,说你妈十月怀胎不容易,不管从前对你如何,好歹是你妈。恒安听过,替自己辩解说,“其实,我也想叫,可话到嘴边,就是张不开嘴。”
小柳青最终相信,要想和儿子缓和关系,让儿子一家完全接受她,远比当年拿鸡毛掸子抽打儿子要困难得多。
又住了几天,觉着无味,便要回去。她知道说出要走,会让恒安尴尬,便打算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悄声离,要一个人上街走走,在恒安夫妻和孩子们上班上学之后,一个人上街去了。
中午,恒安下班回来,见母亲不在家里,二大说她一个人上街了。直到下午上班前,还不见母亲回来吃午饭,恒安觉着不对劲儿,打开母亲的手提包,见里面放着五千块钱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我回去了,留下五千块钱,给孩子们贴补家用。”
恒安拿着纸条,眼睛有些酸涩,轻轻说了句,“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