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这里申请,”昌庆说,“我和香港康平文化出版社已经谈妥了,以康平文化出版社驻京办事处的名义,办一份《社会观察》杂志,他们手里有出版物的国际编号,我不用申请大陆的杂志编号。我每年只交给康平出版社五万元管理费就行了,其余的有效证件,都由它们提供。”
“靠出版杂志,能赚到钱吗,”恒安担心地问,“你出的杂志,能卖出去吗?”
昌庆听父亲这样问,知道父亲是局外人,并不清楚行中规矩,笑了笑,说,“爸,这本杂志,只是我的门面罢了,我根本不用它赚钱,甚至赔钱都行,我只要把握住,不发表那些揭示社会深层次矛盾,免得引起上层反感,能让它正常运转就行了。我要赚的,是管理记者站的钱。”
“怎么管理?”
“我要在沿海发达地区的主要城市和内地事件频发地区,建立记者站,这记者站,由行中高人自行管理,我只收取它们每年五万元的管理费;另外,向他们招聘的记者收取培训费。以每个记者站至少招聘一百人的记者编职算,我每人只要收取三千五百元的记者培训费,向他们颁发记者证,那样话,一百个记者站,一年下来,就能收入三百多万元。”
“可你养了那多人,靠一本杂志,能够给他们开销吗?”
昌庆听了,知道父亲并未领会个中奥妙,笑了起来,“爸,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记者站,是由它们自己管理的,我只收钱、发证,其余的,一概不管。”
“那记者站的人,靠什么生存呀?”
“自己创收啊。”
“创收?”恒安颇感纳闷,问道,“怎么创收?”
昌庆并没直接回答父亲,只是问道,“爸,你看我这车,还行吗?”
“还行。”
“这就是铁建七十五工程局的老总送我的。”
“他为什么送你车?”恒安听昌庆这样说,心里开始不安,惊疑地问道。
昌庆倒显得很冷静,慢条斯理地告诉父亲,“它们承建的云南璟梧公路,通车半年,就成了洗衣板路,瘫痪了。报社接到举报,派我去采访。我在北京请了路建专家和我同行,实地一看,吓了一跳,新修的公路,只几天功夫,路面就出现了水波纹,远远望去,就像一条无限长的黑色搓衣板。专家敲开破碎的路面,发现路基只有十公分,和标准路基五十公分,整整差了五分之四,就连这十公分的路基,也是偷工减料,水泥标号远远不达标。随后,我到当地的交通局查阅了工程的招投标、承建方资质、工程监理等情况,发现整整是一本糊涂帐,主管厅长连见我一面都不敢。我在那里采访了半个月,写出一份采访报告,交给当地宣传部,要求核实签字,结果,当天晚上,铁建七十五局的老总就请我吃饭,散了局,他陪我回到宾馆,给了我一张五十万的存单……”
“你收了?”
“这钱我哪能收?”昌庆说,“一旦收了,弄不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那老总看我态度坚决,又变通说,我在北京工作,北京城太大,没有个交通工具,行动不方便,提出要借辆车给我代步。见他态度诚肯,我觉得这事稳妥,应许了下来。这次采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一周后,老总兑现的承诺,亲自帮我把车的手续办好。可我心里清楚,这毕竟不是正道儿,我现在毕竟是端人家的饭碗,还有个纪律约束,一旦让人捅漏了,脱不了干系。所以我就合计了,与其这样整天提心吊胆的在人家手底下偷着做,我干嘛不自己把工作辞了,光明正大地做呀?爸还不知道呢,现在社会上,好多人都看准了这是条生财的道儿。平时我们出去采访热点事件,经常会碰上一些假记者,他们拿着伪造的假记者证,大模大样地招摇撞骗。因为他们的证件是伪造的,就使他们的生存空间受到了挤压,做起事来心里也没底气,畏首畏尾的。我现在可以公开给他们发放证件,使他们的身份合法化,你说,他们还会在意给我几个管理费吗?”
说话间,昌庆把车开进一个小区。昌庆把车停好,下了车,给父亲拎着包,领着父亲走进一个单元。上了二楼,开了门,让父亲进屋。恒安刚一进门,觉得眼睛有些眩。昌庆的家里,装修得像皇宫。宽敞的空间,比高档酒店还要华丽几分,镜面一样的地板,让人不忍心把脚踩在上面。见昌庆在门边脱了鞋,恒安也学着样儿,脱鞋进去。
“爸,你看我这家,还行吧?”昌庆向屋内挥了下手,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恒安小心地踩着地板,在屋里转了一圈,坐到沙发上,问昌庆,“这房子多大?”
“一百五十来平。”
“自己买的?”恒安问道,心里却有些怀疑,“花了多少钱?”
“朋友送的。”昌庆得意地说。
“还是那个修路的?”
“不是,”昌太说,“这是山西一个煤老板送的。”
“他为什么送你?”
“摊上事儿了。”昌庆随口说,“他私挖滥采,违规作业,引发瓦斯爆炸,死了五十多矿工。地方政府帮他捂着,打算把事态平息下去,不想这小子太抠,给死者家属的钱太少,每人只给了五万。死者家属闹了起来,各路记者都过去采访。地方政府为了控制事态,组织警察封了矿,拒绝记者到现场采访,暗下给每个记者发了两万元的封口费。我用这两万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