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归公以后,所有人的思想都变了,大集体的热闹景象,更让一些年轻人显得朝气蓬勃,得到了精神上心理上的多方面解放,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政治宣传,更是激励着这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吸引着那些对人生有着共同梦想的社员群众。
邵草民的长子,年将二十的邵华国,留着时髦的边分头,每日里不仅劳动积极,还努力学习文化。虽然只是一个生产队,却常年住着一个两个上头派下来的干部,这些干部一般都被安排住在邵草民家里吃喝料理,晚上住宿就安排在油坊的那间打油时才用的小房里。偶尔前来开会或参观的干部来多了,队长邵二就挨家分派。
邵草民的家里,几乎一直没有间断过上头派下来的住队干部,这些人不是组长就是主任,只是姓氏在不断地变换。
邵草民是个爱清静的人,来了住队的干部,他就觉得不自在,倒是谢春香,不敢对这些当干部的有半点怠慢,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帮着洗衣洗被,铺床扫地,端茶倒水,照顾得无微不至。一脸的热情笑容,不仅显示她这样做是心甘情愿,更给人一种心情愉快的感觉。邵裁缝对别的都不在乎,唯有谢春香总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留着待客,待真正贵重的客人他也没有什么想法,待这种天天都住在家里的常客,却苦了他这个丈夫,心里很有些愤愤不平,可又不好发作,只能隐忍着。
谢春香年长日久的待人热情,和那种不因人而异的赤诚,让住在她家里的干部既感激又有压力,甚至想要找个机会给她一个回报,却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
队里的老会计死了。
老会计要死,早在人们的预料之中。这个一直咳咳吭吭吼巴气咽的老会计,一直是队上一些人的惦记对象。虽然小队会计只是个小队干部,而且不是脱产干部,但也究竟是一个干部职务,并且掌管着社员群众的工分大权。不仅一般人都不敢得罪,而且还能得到一些小恩小惠的好处。虽然不是脱产干部,却也可以经常去开些大会小会,加上记分时可以快活一些,也算是个半脱产的干部。在以工分为收益的时代,工分关系到每一个人的生计直接。
在邵家河,读过几年书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因此,一直惦记着这个位子的人就很有几个,他们之中,有跟队长关系特好的,有跟大队干部关系不错的,还有跟工作组关系不一般的。这些人,早在老会计还没死的时候,就向他们的相好暗示过想要接班的意思。现在,他们终于等来了这个云开日出的机会。只是,当下老会计还没上山,他们想提,也不好意思提出来。
送走了老会计的那天晚上,队里就召开了社员大会,讨论关于小队干部的补选问题。主持这场会议的,不是别人,正是工作组的组长李主任。
李主任原是准备先开一个支部扩大会,基本上把事情敲定之后,然后再召开一个群众大会,公布一下。但他考虑到支部扩大会如果不能达成一个统一的意见,就会把事情弄僵,便干脆直接召开群众大会。对于这次举足轻重的群众选举,李主任是有自己的充分考量的。
群众大会上,李主任提出了四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是群众提名,第二个步骤是群众发言,第三个步骤是队委会讨论决定,第四个步骤是当场公开。
第一个步骤开始的时候,群众提名了差不多七八个候选人,这些候选人有李主任知道的,也有李主任不知道的。不过,让李主任感到欣喜的是,有不少人提到了邵华国。
群众发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基本上就是一个各抒已见和相互争论的过程,没有一个最终的定论。
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李主任便叫群众暂时回避,然后只留下队委会的主要干部及大队干部和住队干部,开始召开集体讨论。
干部讨论比群众发言还要激烈,有人甚至为了自己提出的那个名额而争得面红耳赤。到最后,那些感觉到提名失败的人,干脆直接拿出政治态度来争论,并把政治出身问题,作为一个敏感的话题来讨论。这个敏感的话题,最终成为那些成分不是贫下中农的人的一个极大的阻碍,尤其是对邵华国非常不利,因为他是小土地出租的阶级成份。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的时候,李主任拿出了他的明确态度,“出身当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政治表现!只要他政治表现好,就可以被组织上利用!比如邵华国,他一直以来,就表现突出,态度积极!”
李主任的直接表态,不只是给大家一个标准的衡量,更重要的是一个领导的真正用意,再联系到邵华国家庭在群众心中的上好印象,那些聪明人就不再坚持自己的主见了。
李主任又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示:“邵华国这个人,不只是表现突出,态度积极,而且为人老实,作风实在,工作态度扎实,他决不是那种利用职务行个人之利的人。”
还没等李主任最后表态,会场上基本上形成了一个默契的氛围。
几乎与此同时,那些暂时回避在外的群众也自发地进行了一番讨论和预判,并且不谋而合地与李主任的意见达成了一致。
群众大会,李主任让大队干部宣布了这个选举的最后结果。
李主任回到邵家后,马上就当着邵草民和谢春香的面,大声说,“恭喜你们呀!你们的大儿子邵华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