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趣他:“怎么,接受自己劳动所得有这么难吗?”
小肆见我回来顺势躺倒在他的椅子上,越过椅背伸出手把手中的奶茶递向了我,他脸上带着无奈的笑,眉眼间还带着淡淡的疲倦。
我不知道他的疲倦从何而来,究竟是因为搬了一天的行李才身心疲惫,还是因为应付着那围绕着他的莺莺燕燕而从心里感到不适应。不过这样的他,看上去有点滑稽。
我指了指放在我桌面上的那杯果茶,然后径直走过小肆旁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都没想过娜娜是看上了小肆,毕竟也就见了一面,给她的帮助也着实有限,很难说这举手之劳就能够感动一个女孩,那样的话她的感情未免也太过廉价。我只当是她错过了顺便跟小肆道谢的机会,这才找上门来递给他一杯他并不爱喝的奶茶。
四年时间里,我们不止一次的因为小肆姣好的面容而开他玩笑,但是谁都没有真的觉得感情是一件只看脸就可以开始的事情。虽然我们也很清楚,这个世界上的确有颜值党的存在,但是也没谁愿意和这样的女孩谈一场恋爱,所以我们选择性忽视了娜娜找上门来以示友好的举动背后可能藏着的深意。
其实不愿意这么想还有另一个原因——小肆刚跟他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分了手。尽管我并不清楚两个人之间是怎样开始的,但是小肆确实是陪着她做了很多的事情。逛街,聊天,听歌,一起打游戏,一起熬夜,一起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甚至出去一切野营。该做的事情他们都做了,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对会走到很久很久以后的情侣,可尽管如此,小肆还是和她断了联系,原因有些笼统,但是她的确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这件事情对小肆的打击蛮大,他拉着我们去学校后面的小酒馆喝酒,但是他不能喝,于是硬生生的给我们一杯杯的倒,看着我们一杯一杯的喝。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人不识趣的拒绝,于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被小肆灌倒,趴到了桌子底下,我不知道小肆为什么把我留到了最后,不过就算我成了除他之外唯一坐着的那个人,小肆还是手下不留情,让我看着杯中那晶亮的液体一点一点的浮了上去。
在我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沉默了一晚上的小肆开始发问:“为什么她会选择离开呢?我们明明都走了这么长的路,说了那么多的话,结果到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明显有些失控,脆弱得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我的脑子有些不太灵光,被酒精麻痹了的我没能立刻做出回答,只能托着腮半伏在桌面上,歪着头看向他。
思量了一会儿,我大着舌头跟他说:“爱会变的,离开你那不就是没了爱吗。”
小肆听了这话面容骤变,原本被室内温度和弥漫着的酒精气息烘的有些发红的脸颊突然间变得煞白,嘴唇看上去也有些铁青的味道。对一个失恋不久的人来说,我那句话虽然都事实,但对想要逃避的人来说实在如同一剂毒药,可是但是我没意识到那么多,只是自顾自己的接着往下说。
“有些时候陪伴的时间太长了,就以为那是爱了,可是也是不过是习惯了而已嘛。你出来上学,她身边一空开,也就有了位置留给别人吗。不过人家这也不叫趁虚而入,毕竟可能他才是那个合适的人。”
我这句话还没说完,小肆就已经趴在了桌面上,他放声大哭的声音并不好听,虽说我听得出来他那不是没有眼泪的干嚎,但是我却也生不起什么同情,我本来就没有同情别人的资格。
他趴下了,所以没人灌我酒,但是我还是伸出手把那剩下的半杯晶亮液体送进了嘴里。其实并不好喝,但是有个人在面前哭着,我心里也觉得有些苦,舌根发涩,所以才伸出手。
于是我也醉倒在了桌子下面,但是我不清楚,我是因为自己的故事才醉,还是因为小肆的遭遇,不过对一个醉了的人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不做噩梦,就能够一觉睡到天亮。
可是每个生活在城市里的人都是那么的孤独,背井离乡的人遇到了痛苦,能做的事情除了哀悼,似乎也找不到什么。但是每一个双手合十在心中祈祷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的未来祈求,还是在祈求现在经历着的痛苦早些过去。也许作为成年人的我们早就明白,痛苦是人生的基石,不幸是在这条路上飞驰的车马,只要路还没断,来来往往的车辆就像是延时摄影中的那些线条,不管什么时候去看,看到的都是连续着的一条线,这一条线不管从哪里裁开,都显得不合适,所以没有人能够把它裁开。
确实,小肆是出来上的大学,不在省内,不在那个陪伴他许久的青梅竹马身旁,但是她放弃的却是如此的决绝,恐怕换了谁都会去质疑以往,去怀疑曾经发生过的那些可能还算得上美好的感情。
可能小肆那天想问我的,是他的过去,他想知道过去的那些美好究竟是虚假还是真实,不过很可惜,这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事情,就算过去是虚假,那么不想放下也还是不会放下,如果过去是真实,那么只能够问问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长相厮守,本就是一厢情愿,等到分开之后,才想明白自己并不想和那个曾经的理想一起共度生命中或是喜悦或是悲伤的时光。
其实如果这样想,那么离别就是一定的,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