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烈日将倾。洪武大道,醉芳楼,三楼绣门内。
景月坐在茶厅摸着自己干裂的脸皮,问道:“锦娘,这脸皮能不能做个普通的,我又有任务要出,你总不能再跟在我身边。”
锦烟霞叹了口气,“你上次要我做的面皮不翼而飞,不是你偷的吧?”她今日又是锦妈妈的打扮,一双怀疑的眼睛瞟过景月周身,看得景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丢了?我怀疑是盗门的辰老大干的,他和我有点恩怨。想来能在你手中偷走东西的一定是他这样的高手。”景月眼中的紧张逐渐释然。
“你个臭小子骗谁呢?辰老大是在京城出现了,但是他怎么会知道你是景月的?更何况我是六扇门的官,而他是贼,贼敢在官的手里偷东西?撒个谎破绽百出,快说,上次的面皮你偷去做什么了?”锦烟霞举起桌上的茶杯面色不善。配上老鸨子的装扮像极了街头巷尾撒泼打诨的泼妇。
“肯定是您老人家上了年纪,忘记放在哪里了,我动你的面具干嘛?你是不是弄丢了我要的面具怕我责备你,所以先行发难找我麻烦,好堵住我的嘴呀?”景月仿佛洞穿了一切,一脸坏笑地看着锦烟霞。
一旁来自南山城曾在翠霞院中担任花魁的翠竹姑娘拖着一袭翠绿的长裙,安心在一旁奉茶。看着这两位欢喜冤家吵架,嘴角不由也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锦烟霞冷哼一声,没有辩解,只是冷冷道:“老娘风华正茂,才没有上了年纪。你要的那张面皮和郝南正的面皮明天做出来,这之前不要来烦我了。”
景月看着一脸怒容的锦烟霞,放下手中茶杯,悄然起身。
他走到绣门前,轻声问道:“怎么没见到戚前辈和你们那位倾国倾城的如烟姑娘?”
锦烟霞扭头看看好奇的景月,“如烟姑娘上午已经表演过,此刻该是回去住处了,戚姑姑去六扇门见首尊大人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景月手扶绣门,另一只手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脸皮,“面皮要快一些,我脸上这张太久了,随时可能裂开,而且明天就要出发了,我没有办法再往你这儿跑一趟了。”
锦烟霞冷冷道:“知道了。”
景月瞥了锦烟霞一眼,淡淡道:“下次记得对本门主客气点。”说完,推门离去。
锦烟霞“呵呵”一声,也不管景月还能不能听到,碎碎念道:“狗屁。”
晚夏的夜风也带了些凉意,借着宫廷的屋檐一缕一缕滑过,听在有心人耳朵里像极了一曲牧歌。少年踢着破旧的草鞋,顺着皇城根漫步,他不时停下来仰望天空中的星斗,不时停下来细数更夫敲锣打梆的次数。
“咚——咚!咚!咚!”
四更天了,就算皇城没有设置宵禁,此刻大街上也该没人了,更何况这里是皇城脚下。少年迎着月光行走,影子越拉越长,他落步很轻,丝毫没有发出声音。他用双手附在衣服的补丁上,抬腿的动作有些滑稽。还好他的腰间已经没有了那块破木牌,要不然以他一个毫无武功功底的读书人,牌子碰到他的手臂是一定会发出声响的。
“怎么就还不来?”他疑惑的眼神很快被眼皮盖住。听着细细诉说的风声,他笑了,“终于来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他顺着声音慢慢走入一处小巷,巷子口有座小牌坊,上面写着“清风巷”。
巷子中的严府是唯一的高宅大院,今日门口悬挂的灯笼尚是黄纸糊成。明日便是中秋佳节,更是科举的日子,想来该换上大红的灯笼,讨个好彩头。
严大祭酒作为朝廷钦定的三位主审官之一,今日面对漫漫长夜竟是无眠。近几日持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各方关系的介绍信来拜访他的各地学子不计其数,由于身份敏感,他只接见了几个人,其中那个叫做言轻的年轻人,无论是天文数算还是八股辞藻皆是上上之选,甚至还有跳出庙堂的大fēng_liú。他虽未和任何人提起过此子的不同,但心中早就暗暗惊讶,这个年轻人身上竟然有当年不世书生凌居的影子,他说不出心底是喜悦还是恐惧。
“言轻言轻,人微才会言轻,你有首辅之才,但真会在这庙堂上言轻吗?”当朝国子监祭酒严青山长呼一口气,顾不得品茶,直接将杯中浓茶一饮而尽,又为自己倒上一杯。
“今日便在这书房歇息,明日还要去考场看看年轻一辈的读书人的才子佳文,真是三年一度的好时光呀。”说着,严青山吹灭了烛光,躺在席地而铺的被褥上,随手扯过一旁的毯子,安然入眠。
几股阴风入宅,月光下斑驳的光影变得阴森起来,几声尖锐的惨叫乍响,好像整座宅子都陷入了噩梦。刚刚在门前停步的衣衫褴褛的少年剑指树于面前,轻声道:“敕。”几道异样的冷光一闪而逝,宅子中的阴风仿佛被扼住了咽喉,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后,阴风散去,少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迈开步子悄然离去,仿佛没有出现过。
正在京城东城一处客栈中的天机宫三宫主曲灵算的唯一弟子绾西航推开窗,抚了下肩膀上炸毛的风晔鸟。“别怕,不知道是何方高人压住了这股阴风。不用咱们明天上门去替人家请神了。”说着,他脚下虚踩,人已经悄然出现在客栈门前,“不过我想去看看这个人是谁?”说着施展五行遁术,身形几个闪烁,消失在了大街尽头。
洪武大道上是有京兆尹府派出专人巡逻的,刚刚驱散阴风的少年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