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举起了二十次,张近泽实在举不起来了,这才将车轱辘放在地上,也是呼呼喘气,确实是太累了,想超过二十次是不可能啦。
张志贤等人拍手叫好,他也没想到,张近泽竟然能举起这么多次。在张庄村,单手能举过二十次的,也就三四个人。感到出乎意料的不只他一人,在场的许多人都很吃惊,啧啧称赞。五狗兄弟不出声了,撇撇嘴,摇摇头,从脸上的尴尬表情,看得出心里也是不得不佩服。铁蛋不明不白地挨了一脚,又见他举起这么多次,既懊恼又佩服。
不知什么时候,老四张河泽也来了。他先走到张山泽身边说了几句,又来到张近泽身边,说:“二哥,俺娘叫你和三哥回家吃早饭,问你在集上买的那个门吊子放在哪了?”
“我这就回家。门吊子就放在床底下,是用化肥袋子包着的。”张近泽说,“不是说明天贴门吊子吗?现在问这个干什么?”
“俺爹说今天都贴上,别等明天啦。”
“吃完饭就贴吧,我们几个一起贴。”老三自告奋勇说道。于是兄弟三个一起朝家走去。马上就要过年了,贴春联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还有两天过年,先贴门吊子也不好看呀,春联和福字老大还没写完吧。”张近泽说。
张河泽说:“春联还没写,别的都写好了。”
“那行,叫老大都写好了,今天全贴上。”
贴春联是这里的一个传统。到了腊月二十八,家家的门上陆续贴上了春联,最迟也要在腊月三十贴好。春节期间走在村庄里,如果看到谁家没有贴春联,就是这个家族有人去世了,而且是连续三年都不可以贴,算是以此表示对逝者的怀念吧。
打好了浆糊,张近泽等兄弟四个开始贴门吊子。有屋门的地方都要贴,一共需要贴四组门吊子。然后再贴福字,院子里有一棵白槐树和一棵枣树,习惯上也要在树上贴上福字,鸡窝和一个兔子窝上也贴上了“六畜兴旺”四个字。大门外的猪圈和驴槽上自然也要贴上“六畜兴旺”。门口的一棵刺槐树上贴了“出门见喜”四个大字。
张新民家除了门吊子需要在杨集公社大集上买,其余的都是张远泽手写。只要在公社的商店里买来几张红纸,剩下的就是老大张远泽的事了。他有这点特长,能写一手好看的毛笔字。他从小就喜好这个,起先是跟庄里的小学老师李知文学的书法,论亲戚,应该叫他表叔,李知文与张新明是亲表兄弟。张远泽在杨集中学上初中时,偏巧又遇到一个擅长书法和绘画的班主任徐治光老师。徐老师发现了他的特长,用心指点,功夫不负有心人,无论是钢笔字还是毛笔字都大有长进。模仿徐老师的字竟然到了惟妙惟肖的地步。徐治光是杨集公社的书法名人,号称“郯南一支笔。”只因杨集公社位于古郯县南部,因此得名。
张远泽这些天多是和他的那些同龄人在一起玩,也经常结伴去村庄外拾草或剜猪食。这些人中有小社、大厂、铁蛋、老虎、小七等。有一次,张远泽偷偷拿了几把家里的黄豆装进棉衣兜里,被张近泽发现了,为了堵住他的嘴,只好带上近泽。原来他们各自在家里拿了一点黄豆去村庄东头一户人家里换花生吃。这个秘密被张近泽无意间发现后,就再也没有发生。也许是怕他说漏了嘴,或者是悔悟不该这样做。他们换了花生后,边吃边朝村外走。每人给了张近泽几个花生,张远泽当然给的最多,基本分给他一半。
这天早晨,张远泽回家时,张近泽已经带着几个兄弟在贴门吊子了,他不紧不慢地吃完饭,这才铺开红纸写春联。
春联都是贴在门上和门框上。这有个讲究,只有大门口的双扇门是八个大字,每边各四字,形成上下联;别的双扇门(比如堂屋)是十四字,每边各七字,也是构成上下联;单扇门一般是十四字对联,也有只写七字的半句对联,相对随意些。门框的两边各七个字,也是形成上下联。四字横联贴在门吊子上面。这些都是标准贴法。春节前后这些天,张近泽喜欢和三弟一起在村庄里转悠,有时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一群人,组团四处看看各家各户大门上的春联,评头论足,倒也热闹。好的春联会让他记忆深刻,用心收集了不少。有“春回大地,福满人间”、“春临大地,喜到人间”、“梅红十里,柳绿三春”、“风和日丽,人勤地丰”。有的字写得龙飞凤舞,有的是有板有眼。有的很好看,有的很一般。
至于门框上或者单扇门上的春联,张近泽不是很留意,主要是因为那些字比较小,没有大门上的四字春联醒目好看。不过,偶尔发现几联好的也会开心不已,用心记在心里。比如“春到人间千家好,花开枝头万象新”、“瑞雪铺下丰收路,春风吹开幸福门”、“春到村庄处处喜,喜临农家院院春”、“布谷鸟鸣黄土地,迎春花绽艳阳天”、“大地年年春光好,祖国处处气象新”等等。以上都是相对很好的春联。有些一般的甚至很差劲的春联,张近泽看了就会忍俊不禁,就会注意这是谁家,竟然这么逗乐。春联是一个家庭的写照,是门面,也是一种脸面。
张远泽写春联时,张近泽走过来一起参谋,最关键也是最关心的是大门上的春联。最后中规中矩选用“春回大地,万象更新”。这八个字,张远泽写得最认真最用心,饱蘸墨汁,遒劲有力。弟兄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