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相何须感叹,又不是失去圣眷,只不过短暂的休息罢了……”奕子枫想到宣和四年他还会回来,又是风烛残年的老家伙,就隐约的露点东西给他。
他在后世就是个不爱计较的性子,他的处事宗旨是,不喜欢的人也没必要去得罪。
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传递的是中庸,往往有人做事却是极端,在各种争斗中总是两极化,我打死你叫除恶务尽,你碰我一下叫丧尽天良。
这个世界绝对没有精神上纯黑或纯白的人,很多人都是在灰色地带来回徘徊,蔡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有接触了以后才知道?
蔡京眼睛一亮,手中的茶盏停在空中。
“子枫……此话何意?”小友两个字都省略了。
“不能说,已经折寿了!”奕子枫模棱两可道,怎么理解就是对方的事了。
“唔,明白了……”蔡京心里稍安,能算到官家暗示他退休,又说他能东山再起,可信度该是没有问题,想到自己年龄,东山再起岂不是还能活上许久?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老夫岂不是要活成老妖怪了!”
人越老越怕死,越是高位越更不能例外,难怪他高兴失态。
奕子枫发现自己越来越有点向神棍的方向发展了,也没想到古人在鬼神之论上这么容易被忽悠,不知这样下去对自己是有利还是无利,幸亏事先编出个师父来,否则真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
蔡京心情一放松,兴趣立刻转到字画上来,问他那一手字体师承何人,奕子枫顺水推舟的栽在老道士头上,蔡京心道果然如此,越发觉得接见奕子枫这一举动是福至心灵神灵保佑。
对于琴棋书画方面,奕子枫的实践经验自然不能够跟蔡京相比,但就见识这一块被他拿捏地死死,就中国字的起源说起,从结绳记事、甲骨文、金文说到两晋唐宋诸多大家,一直聊到现在官家的瘦金体,优劣对错各种典故无不信手拈来,并且对字体以后的发展预测,更是让蔡京眼界顿开,不由生出佩服之感。
“这是个妖孽!”蔡京心里感慨,尤其是交流中他曾试探对方自己该怎样应对官家的暗示时,这少年直接建议他若是官家再提就主动提出致仕,与其改变不了,不如让官家觉得欠你个人情,这一点跟他不谋而合。
这可是自己想了一天才决定的,人家却是立刻做出的答案,就这一点,高下立判,蔡京觉得自己要是再年轻十岁,这样的人物他会立刻拍死在萌芽状态,如今他已经老了,如此才俊只能抓在手里,即使不能留下也要交好,免得祸及子孙。
想到子孙心里不由一阵烦恼,六个儿子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本来想让蔡全处理那个小妾的,谁知却不见了人,他已经猜出被自己四儿子藏匿起来了,若是直接把人搜出来,必将会闹得全府皆知,传出去必将是汴梁人茶余饭后的一大笑料,也只好随他去了。
眼看时间不早了,奕子枫惦记着昨晚定下来酒楼股份的契约要去衙门签字,便起身告辞。
蔡京也不做过多的挽留,他今晚估计睡不着了,需要时间冷静一下,起身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手,旁边一个丫鬟立刻去书柜上捧来一个礼盘,来到奕子枫面前。
“呵呵,今日和子枫一晤,倾盖如故,这点小意思算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见面礼,子枫莫要推辞了。”
蔡京的话听起来诚意十足,绝非虚情假意,的确,他对这个少年实在太有好感了。
奕子枫一看,没想到是乱石滩的地契,所有的手续和官字盖章一应齐全,只需奕子枫签名画押就生效了。
天了噜!奕子枫脸上惊喜心里冷汗,这就是宰执之力,哪怕没有各种监控摄像头,只要他愿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能被对方监控死死的,自己先前真是小看了这个时代!
赵良嗣头上是真的见汗了,他的心理素质没有奕子枫好,蔡相这是敲山震虎吗?是不是在告诉自己他的一言一行都尽在掌握?!
……
从蔡府出来,离西水门不远,两人没有租车,选择一路步行,只是不敢再说一句有关蔡京的话题,只聊些东京汴梁内的风花雪月……
忽然之间前方大乱,接着有官兵奔跑,数十人向一家铺子涌去,奕子枫眼尖,已经看那是一家铁匠铺子。
有人喊道:“见龙了,见龙了!”
呼啦,又有更多的百姓跑过去看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