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树林,林芳失了闲逛的心绪,可也不想回家去,漫无目的顺着大路往前走,到了三岔路口,拐个方向,顺着一条下坡路继续走,此时的她也不知自己想了什么,该想些什么,一会儿是异世亲人,一会儿又是此世家人,还有与自己相关的事,只觉脑中一片混乱。
“林芳,咋一个人呀?”
只顾朝前走,没注意到地里还有人干活,直到人家跟她讲话,林芳这才回过神,瞧着那一家几口人都看向自己,连手头的活都停了,林芳顿住脚步,反问刚才问话的那人:“八斤哥,你家山药咋还没挖完呀,是不是种的多,今年准备发大财呀。”
山药就是人们常说的淮山,本地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种,长得溜直卖相好的,就刮去外皮,熏干后卖给药商,那种长的歪扭不成样子的,就留着自家吃,或炒,或蒸煮,既能当菜吃,又能当主食,做起来也不麻烦。
八斤还没回答,八斤他妈先答了腔:“也就种了这五分地,前阵子只顾剥花疙瘩了,没顾得上,现在花疙瘩剥的差不多了,这才有空挖山药,你咋一个人出来了?”
得,这家人都是一根筋,揪着问题不放,村里人都以为自己随时可能会死,自己出外就得有人陪着,否则死了都没人晓得。林芳无奈,干脆实话实说:“我爸妈和大哥都去店里帮忙了,我大嫂还要看元元,我帮不上忙,也不想在家呆着,就出来走走,等下就回去。”
花疙瘩是当地人对棉桃的称呼。到了深秋要拔棉株的时候,棉株上的棉桃还未开完,村民们便把棉桃从棉株上摘下来。找个向阳的地方摊开来晒,大多棉桃自会张嘴,然后,村民再将棉花从张嘴的棉桃里抠出。因脱离开棉株的棉桃,不像在棉株上时开的完全,一般都是半张着嘴,或是只裂开个缝,有的干脆连缝都没有。需要村民自己将棉桃掰开,也就是所谓的“剥花疙瘩”。
八斤妈啧啧道:“哎哟,闺女,可不敢乱跑,你这万一出个啥事,还不把你爸妈急死。”
林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开始闲扯,问八斤家里今年的棉花收成是不是特别好,要不怎么花疙瘩到现在才剥完。夸八斤的儿子长得壮实,特别讨人喜欢。
闲扯了一会儿,林芳欲接着往前走,跟在八斤后面收拾山药的八斤媳妇这才问林芳:“妹子,你家店子是有啥事?要不咋还要我伯伯和伯娘还有大哥帮忙。”
八斤也姓林,跟林芳是同一大家子,八斤媳妇这是按辈分称呼林源民和董慧欣,八斤跟林拓同岁,所以他夫妻都跟着林拓称呼林勇大哥。
林芳答道:“我家准备在店子边上开个饭馆,二哥要给大哥腾出几间仓库养蘑菇。”
“开饭馆?”八斤妈嘴快。立时问出了全家都想问的问题:“咱这是在农村。一个个巴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开个饭馆有人去吃吗?”
林芳解释:“呵呵,婶儿,您说的对,村里是没啥人吃饭,我家也没想着赚村里人的钱,我二哥跟人家说好了。代卖柴油。咱村位置好,就在二级公路边上,那些来回路过的大货车,司机都有钱,加油的时候再顺便吃个热乎饭,咱就赚这个钱。”
看那一家人的神情,林芳就知道人家认为不靠谱,林芳又说:“就是没啥人吃饭也没关系。卖饭的家伙什都是自家的,粮食菜也是自家的。反正不会亏,你说是不是婶儿。”
八斤不关心饭馆的事,他只关心他停在地头的四轮:“嘿嘿,这下好了,买油不用再跑到老远,自家村里就有,你二哥啥时候开始卖油,我先去灌上一大壶。”
八斤脑子灵泛,冬闲时,别人要么在家睡大觉,要么聚在一块闲扯,他是一天都不闲着,不是在城里卖烤红薯,就是倒腾卖煤球,还跟别人合伙倒卖过南方水果,反正只要他觉着能赚钱的事都试过,又能吃苦,所以他家算是村里日子过得好的,家里最早买四轮拖拉机。
他不关心饭馆,有人关心,这不他媳妇又发话了:“林芳,你家就种了点粮食,也没种山药,要是你家饭馆有人点溜山药,记着买我家的啊,咱是一家子,我给你家算便宜点。”
谁说人家八斤媳妇娶了个木头,这不挺精明的吗,只是不爱说话而已,这人还真不可貌相,林芳想着便开玩笑:“八斤嫂,你还真不愧是八斤哥的媳妇,说出话来就是生意经,我家饭馆还没开业呢,你就惦记上给我家供货,还连菜谱都给我家想好了。”
八斤媳妇笑道:“我这不是想着咱是一大家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林芳应承:“行,我回去给我爸妈说一声,不过你也知道,我是从不管事的,说了不算,你可别抱希望。”就因为是一大家子,钱财来往上后患才多,林芳虽然应承了,却是等于没说,反正村里人都知道她就是个吃闲饭的,说的话不顶事。
“林芳,你回去也记得给爸妈说一声,要是用粉面子,就用六斤家的。”被村里人称作闷罐子的八斤爸,此时才出声。
八斤媳妇不乐意:“爸,我这说咱家的事,你咋又扯到我哥家去了。”
“八斤和六斤是兄弟,能帮衬一点就帮衬一点吧。”八斤爸的声音听起来没啥底气。
“虽说他俩是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可是两个姓,不是一家人,咱自家的事都顾不过来,哪顾得上外人。”八斤媳妇不依不饶。
“再是两个姓,也是亲兄弟,咋能说你哥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