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顾飞卿投鱼入江,折了火船帮的面子,又蒙受李蓉蓉搭救才少喝了几口江水,江湖道义在此,再想装傻充愣、一走了之就过于不合情理,只得带上司徒盛,乖乖跟着李蓉蓉向老龙王认错。
火船帮的总舵就在阆中城下的一座渔港,帮众们戏称自己的总舵是铁龙,那是一条庞大到在嘉陵江潮汛时也要搁浅的船,楼阁密而高耸,涂以红漆,远远望去便如同攀升的太阳。硕大的龙头高高扬起,金鳞片片耀眼夺目,嘴中衔着一门口径奇大的火炮,直指阆中城。
它也许只是座依水而建的雕楼,只是匠心独运作了船的形象,可历代龙头交替时都向天盟誓,待到嘉陵江潮水浮起火船,火船帮便要携一千人众顺流而下,一路向南入长江,沿长江东流入海,此后扬帆向东袭进,直走到天尽头,要在天涯海角插满赤旗!
火船下,帮众们悠闲的享受着阳光,有裹着皂衫就地睡着的,有吆五喝六开庄设赌的。深秋的阳光就像三十五六岁的老姑娘,和十八岁的小姑娘般的初春阳光一样可爱,只是春天过了还有秋天,而秋天过了只有明年。
顾飞卿眯着眼,浑身暖洋洋的,这种天气去认错?真是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美意。
好的天气就要用来荒废!
带着一两个妙龄姑娘,满载两坛桃花酒,围坐在落叶上,推杯换盏,聊聊天,斗斗嘴,喝到微醺处,自在的睡去……乐甚乐甚!
看了眼李蓉蓉与即黎,又瞧瞧一脸乖巧的司徒盛,顾飞卿暗暗后悔,果然是带了个拖油瓶。
顾飞卿正心思乱飞之时,眼前突然望见两位熟人,喜滋滋地大声招呼:“好巧啊李兄,你们怎么也来火船帮认错吗?”
李夜墨正和仵向北打听钟晓下落,听到顾飞卿的声音连忙转身去瞧,也不由得大喜,“呀!是你啊顾兄!我们还真是有缘。”
几人在路边黑店,正碰着九江门金佛吴定蝉处理陶山虎,场面混乱,未来得及告别也就散了,没成想,在这儿还能碰着。
顾飞卿摇着折扇唉声叹气,“在家还以为外面天地很大,出来才知道,说什么江湖,啧,就是个池塘啦!”
这话戳中了李夜墨的心事,眉头皱了皱,李夜墨愁苦道:“对一些人只是池塘,对另一些人却比大海还要浩渺,出乎意料的际遇是很多,求之不得的重逢也不少……”
李蓉蓉冰雪聪明,立刻点破道:“飞蒲草,听你的话,似乎是有心事?”
李夜墨点点头,正犹豫该不该开口。
司徒盛拍拍他的肩膀,道:“有难处只管说,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界,你面前这位李大妞可是镇江龙王的亲女儿!”
李夜墨心中一震,若是火船帮肯帮忙,那还有找不到的人,当下一五一十得将乱鸦坡上的事讲给几人,只是隐去了琳仙子与张重明太过惊世骇俗的片段,只说三番连败两位剑仙,掳走了钟晓。
李蓉蓉螓首微点,示意自己记下了,李夜墨只觉得心中巨石落地,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司徒盛看向顶着乌鸦抱着剑,目光呆滞、一脸傲娇的仵向北,好奇道:“喂,你师父与你哥哥都是剑仙?”
“恩——”
仵向北用鼻子哼了一声。
司徒盛扑哧笑开了,“土包子懂什么叫剑仙吗?”
仵向北顿时目光不善,司徒盛暗中保护顾小公子,在黑店并未现身,因此,他知道仵向北是谁,仵向北却不知道他。
司徒盛走上前一抱拳,朗声道:“不才,区区在下,乃是西山剑宗一介弃徒司徒盛!”
李夜墨惊声道:“就是西山剑宗百年内资质最佳,最有望冲击剑仙的首徒司徒盛?”
“剑仙?”仵向北两眼放光,“来,和我打!
司徒盛嘴角抽搐,撇开这二傻子,对李夜墨道:“飞蒲草,你可听说司徒盛距剑仙还有多远?”
“司徒兄惊才艳艳,据说只差一线……”
司徒盛笑道:“这一线就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李蓉蓉道:“只听说一成剑仙,可刺天仙一剑,差的难道就是人与仙的一线?”
“有没有仙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一门两剑仙更是骇人听闻。”
“一门三剑仙。”仵向北提着剑,冷声纠正。
司徒盛翻了翻白眼,解释道:“剑乃百兵之贼,窃天地一道灵气,直,不屈,锋,不漏,均,左右兼刃,勇,一往无前!”
“你们难道以为手里拿的就是剑?那是铁,废铁的铁!
真正的剑在心里,是四节的具象,掌中剑圆满,可算得上一流高手,尚不敢说胜过一切武器、武学,心中剑圆满,方可踏足剑仙境界,从此手握凡铁,出神入化,乃是肉胎斩仙的唯一一道。”
即黎道:“即然练剑这么好,为何你还要弃剑?”
顾飞卿笑道:“何曾弃剑?弃了掌中铁才开始练剑……”
司徒盛急忙捂住顾飞卿的嘴,“小公子莫要胡说!”
李蓉蓉咯咯笑道:“你这弃徒倒是把江湖人都骗得好惨,恐怕人人都信了你的邪!”
司徒盛抬头望天。
江湖里素有传闻“一日剑仙”,就是说天下武学无不是厚积薄发,惟有剑之一道,即使从前完全不懂武功,一朝得悟,拿起一截柳枝也能鞭挞天下豪杰!
“你想做剑仙是不是?”仵向北问。
司徒盛一愣,“不做剑仙何必练剑?要么就从此不碰剑,要做就要做天下第一!”
仵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