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傅松和梁希在德月楼摆了两桌酒,请沐城的朋友、同事吃了顿饭。
除了冯芳和李军两口子外,基本上都是沐大的领导和同事,至于北大、清华的那些人,等暑假的时候回北京再说。
天气越来越暖,梁希也越发地犯懒,吃完饭就爬上床窝着。
见她整天没精打采的模样,傅松只好每天早晚陪她各溜达半个小时,使出浑身解数,变着花样地给她做营养餐,坚持了一个来星期,效果还不错,梁希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怀孕快四个月了,看着梁希的小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来,傅松心里欢喜极了,但也更小心了,若不是梁希拦着,他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想打地铺。
早晚时分,小区里散步的人渐渐多了,搬过来两个多月,之前天气太冷,邻居们都在家猫冬,也就最近这段时间傅松才把邻居们认识了一遍。
下午太阳暖和的时候,傅松便将办公地点挪到院子里。
篱笆上开满了迎春花,法国梧桐的枝头泛起了淡淡的绿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芬芳,偶尔飘来一阵带着海腥味儿的凉风。
在石桌旁摆上焊锡的铁壶,用松枝引火,然后塞上几个松球,等火旺后再添上细木柴,水开后,沏了一壶铁观音。
唉,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上辈子傅松就一直憧憬这样的生活,没想到还有实现的这一天。
“嘿,日子过得挺清闲的啊。”
说话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背着双手站在篱笆外,一头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傅松对他有点印象,姓冯,好像是个退休干部,跟老伴两个人住在西北边的小洋楼里。
“您不也一样吗?”傅松笑着回了一句。
冯老头儿道:“那能一样吗?我今年六十五,已经退休了,你多大?你能跟我比吗?这些天我看你正事不干,整天都在家呆着,怎么不去上班?”
傅松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辞职了,我不在家呆着上哪呆着去?”
“真香!”冯老头儿突然抽抽鼻子,踮脚抻着脖子盯着桌上的茶壶。
“进来喝点?”
冯老头儿一点都不跟他客气,推开篱笆上的木门走进来,直接在桌旁坐下,将手里的二胡放到桌上。
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小口,闭着眼睛陶醉了一会儿,“不错!”
傅松翻翻眼皮,老子刚才就是客气客气,你还真当真了。
冯老头儿一连喝了两杯,砸吧砸吧嘴道:“香气馥郁,口味醇正。哪儿买的?”
“别人送的。”傅松家里的茶都不是自己买的,要么是“顺手”拿别人的,要么是别人主动送他的。
就比如正在喝的铁观音,是上个月吕仁鹤送的,虽然不知道多少钱,但既然吕仁鹤敢送给他,就绝对便宜不了。
冯老头儿道:“我就说呢,咱们沐城哪有这么好的茶叶。唉,这辈子第一次喝这么好的铁观音,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喝了……。”
“有空过来一起喝。”傅松喜欢喝茶,听到别人夸自己的茶好喝,自然高兴。
“得嘞,就等你这句话了!”冯老头儿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傅松不在意的笑笑,看到桌上的二胡,问道:“您老这是干啥去了?”
“闲着没事儿干,去跟老朋友们唱戏呗。”冯老头儿自顾又倒了杯茶,嗞溜一口下了肚。
傅松拿起二胡,摆弄了两下,对着阳光仔细看了一番,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惊讶道:“你这装备不错嘛,上好的紫檀木!”
冯老头儿得意地笑道:“是不错吧?陪了我三十来年的老伙计,比老伴儿都亲。”
傅松:“……。”
随手拉了两个音,傅松感叹道:“这蟒皮更好,发音灵敏,音质纯净。”
冯老头儿更得意了,眯着眼睛道:“你仔细瞅瞅我这块蟒皮的鳞片,都一般大小,匀称光滑,可以说是万里挑一。”
“我能试试吗?”上辈子傅松算是个业余票友,拉得一手好二胡,碰上这样难得一见的二胡,不禁有些手痒。
冯老头儿爽快道:“试试!”
傅松先滑动找音,很快找到感觉,拉起了红灯记《光辉照儿永向前》的选段。
冯老头儿见他年纪轻轻,本以为只是个二把刀,但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光看他松肩捏杆的架势,就知道他不是个绣花枕头。
揉弦,颤弓,顿音,跳音,每个音的音头、音腹、音尾分明,音头清淅,音腹圆润,音尾松弛,是个行家!
看了一会儿,冯老头儿闭上了眼睛,左手在桌上打起了拍子,“爹爹的智慧传给我,儿心明亮永不受欺瞒;爹爹的勇气传给我,儿敢与豺狼虎豹来周旋……。”
“好好好!”
“您老唱得也好!”傅松倒不是跟他客气,而是这老东西确实唱功十足,不服不行。
冯老头儿摆摆手道:“要是别人这么说,我绝对脸不红心不跳地接着,在你面前,我可没脸。你年纪轻轻就能把二胡拉这么好,比我厉害!你这是祖传的手艺吧?”
傅松道:“我家上数三代贫农,根正苗红。我就是个业余爱好者,没事儿的时候自己瞎琢磨,当不得你这么夸。”
冯老头儿摇摇头道:“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拉不出来你这个味儿。你打什么时候开始练的?”
这老东西眼睛可真毒,刚才自己游刃有余,那是因为上辈子练了差不多三十年,还专门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