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松没听到老娘的动静,感觉有点奇怪,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杨巧兰坐在那打起了瞌睡。
“娘,我让杜娟陪你出去逛逛吧。”傅松知道她闲不住,生怕她觉得无聊嚷着回老家。
杨巧兰不高兴道:“不去不去,她又不是我闺女,凭啥陪我去?”
傅松无奈道:“娘,我今天真没时间,你没看我在写东西吗?马上就要用的。”
杨巧兰就喜欢儿子这股专注劲儿,摆摆手笑道:“我又不急,你忙你的,等你得空再出去逛。”
傅松指着后花园道:“闲着也是闲着,后面有块小菜地,要不你帮我种点东西?”
杨巧兰眼睛一亮,立马爬起来,埋怨说:“你不早说!你想种什么?”
“你看着办。”傅松无非是想给她找点活儿干,省得她闲下来闹妖蛾子,只要她不闹妖蛾子,她爱种啥就种啥。
有活干了,杨巧兰精神抖擞起来,招呼杜娟出去买菜种。
冯天放依约过来取材料,一进门就问:“听说你娘来了?”
傅松放下钢笔,诧异道:“消息传得挺快嘛,中午刚到。”
冯天放笑道:“都是邻里邻居,谁家晚上放个屁都能听见。刚才在公园里看到一个算命的,说你是他小舅子,找他算命的人还不少,啧啧,算得还挺准。他真是你姐夫?”
傅松一头黑线,我说呢,一觉醒来李茂才就没影儿了,原来又骗人去了。
“是我大姐夫,他有没有收钱?”
“那倒没有。你娘呢?我去打个招呼。”
“杜娟领着出去买菜种了。我怕她闲得慌,就让她把后花园捯饬一下,种点菜。”
过了一会儿,杨巧兰和杜娟回来了。
看到家里来了客人,杨巧兰赶紧抻了抻衣服下摆,生怕给儿子丢脸。
傅松装作没看见,说:“娘,这是我以前的老领导,姓冯。”
杨巧兰一听这人是儿子的领导,紧张地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不等她开口,冯天放就道:“杨大姐,你甭听他胡说,我啊,早退休了,现在整天闲着没事儿干,时不时地来你儿子家骗吃骗喝,哈哈。你这儿子了不得啊,我可领导不了他,反过来他领导我还差不多。”
冯天放一口地道的南平话,又没有什么领导架子,还把傅松狠狠夸了一顿,杨巧兰马上就觉得这人地道。
“不值当夸他,他从小就皮,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没少让我操心。大兄弟,你哪儿人?”
冯天放说:“我南平马桥埠的。”
“哎呦,我也南平的,咱们离得不远呐。”杨巧兰都顾不得去后花园种菜了,扯了个马扎坐下。
冯天放纳闷道:“你家不是营县的吗?”
杨巧兰说:“我娘家是南平的,青埔乡杨家庄,知道不?”
冯天放一拍大腿,“就隔了三道河弯,我的天,不到五里地,你是哪一家的?”
“我爹杨老三,就住在二道弯子边上,你哪家的?”
“我爹冯二柱,记得不?”
傅松见两个老家伙聊得热乎,也就不打扰他们,回去继续写东西。
杨巧兰道:“记得,怎么不记得?不是,我听说冯二柱家的出了八路,最后还牺牲了,那是你哥?”
冯天放差点吐血,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哥前两年老死的!当八路的那是我!谁说我牺牲了?”
杨巧兰纳闷道:“我大女婿村里有个十三团的,她说亲眼看到冯二柱家的浑身是血,身上好几个枪眼。真是你啊?你没牺牲啊。”
冯天放瞪着眼睛道:“你说啥?你大女婿村里也有个十三团的?叫什么?”
杨巧兰道:“李秀英啊,出了名的女八路,使短枪的,老威风了,大姑娘小媳妇都把她当榜样呢,好多小伙子都稀罕她。你十三团的不认识?”
冯天放愣在那一动不动,喃喃道:“李秀英啊,她没死啊。”
杨巧兰道:“你这话说的,人家活得好好的。当年十三团突围,她大腿被穿了个窟窿,藏在我们村后山养了两个多月,我还给她送过饭呢。幸亏是冬天,大腿没长蛆,捡回来一条命,就是腿有点瘸。后来就留在我们那当妇女干部,再后来就嫁到我大女婿村了,在村里当大队书记,一直干到现在。”
冯天放眼圈泛红道:“这些年我以为李秀英也牺牲了,没想到还活着。”
杨巧兰叹了口气道:“我还记得那天正在做早饭,突然就听到北面传来枪声,还有小钢炮,吓得我和老头子躲在地窖里,直到晚上才敢爬出来,然后就听到你们打了败仗。”
冯天放突然老泪纵横,捂着脸说:“惨啊,惨啊,那么多同志,都没了。现在还活着的,没几个人了。”
傅松在一旁也是唏嘘不已,小时候每年清明学校都会组织去上庄战役纪念碑扫墓,当时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但现在听当事人亲自讲起往事,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看到冯天放哭的稀里哗啦的,杨巧兰有些手足无措,求助似的看向傅松。
傅松只好道:“都多大岁数了,还哭鼻子,让人笑话。你要是想哭,就去你老战友面前哭个痛快,别在我家哭。”
冯天放马上不哭了,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我是该回去看看。嗯,没想到李秀英还活着,正好去找她叙叙旧。当年我俩啊,走得最近,我还教她打过手枪呢。”
傅松:“……。”
如果不是知道你有老伴,老子都以为你回去祭奠战友是假,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