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起来,然后穿上衣服,将铠甲拿了出来,冰凉的触感在自己的手掌下绵延,却又有一丝温暖传来。
她莫名的笑了笑,将铠甲穿在身上,然后拿起披风,披上,腰上带着弯刀,用披风盖住,出门。
地面还是湿漉漉的,街上的人很少,士兵都到四个城门了,但幸好有阳光罩下,将那些冰凉的骸骨染上温暖的光芒。
无所谓并非代表不惧,而是因为相信不远处会有太阳。
她的目光缓缓的流淌,看过墙角还在踢着毽子的小女孩,看过那坐在门槛上补着衣服的老妇,还有正在抽着烟的瞎眼老人。
在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失去过亲人,但是,他们却将自己的悲喜慢慢的掩藏在这点滴的生活中,没有抱怨。
这世间,谁能不死呢?
她一直让自己成长,让自己变强,只为了自己的心之所向。
可是现在,她却再也不能一走了之,不仅仅是对于秦炎的承诺,还有很多说不出来的情感,叫她不能割舍。
她刚刚转过一个街角,就看见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婴儿,轻轻的哼着曲子,哄着那个婴儿睡觉。
她记得那个曲子,是世代传下来的民调。
他年今日,青草坟上,黄酒桃木,凄我风霜。
英雄故乡,埋我高堂,战彼崔嵬,失我忧伤。
他年今日,有女如花,言笑艳艳,待士求她。
良人远征,白骨冷霞,有女如花,待士求她。
没料到这样一曲伤战之歌,现在竟然成为了一首哄婴儿入睡的调子。
她就这样停了下来,然后,那个妇人抬起头来,看了谢子晴一眼,微微有些惊异,然后温暖的笑了起来:“主帅,你来啦。”
谢子晴在她的面前坐下,看了看那个沉睡的小婴儿一眼,问道:“多少岁了?”
那个妇女低头道:“三岁了吧。”
“他爹呢?”
“死了。”妇女抬起头来,阳光在她的眼睛里镀上一层光芒,这光芒里没有忧伤,只有永恒的平和,“我们刚刚完婚三个月,他就去打仗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谢子晴顿了一会儿,挤出一点笑意,想要说什么,但是那妇人却微笑道:“主帅你认为我很可怜吗?不,我不觉得,我十七岁那年嫁给他,至今四年。我们女儿家,一直想的不过就是嫁个良人,生几个孩子,养一群鸡鸭,他干活,每天回来我可以为他端上一盆热水,我的许多姐妹虽然嫁的比我好,夫君也还在,但是他们却不幸福。我和他虽然只有三个月的相处,但是这三个月,我是很幸福的。所以我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别人没有。你看,我想要的良人已经拥有了,我觉得很好。”
谢子晴默默的抬起头,没有说话。
可能是在大难面前,所有的拘束都已经放开,个人的悲欢微不足道,无论怎样的苦涩都可以在集体的咀嚼中感受到温暖和坚韧。
“你有喜欢的人吗?”那个妇人看了谢子晴一眼。
谢子晴笑了:“当然有。”
那个妇人吃了一惊,道:“可惜主帅你没有成亲。”
谢子晴点头道:“我和他两年多没有再见了。”
妇人道:“两年多了啊,那个姑娘多少岁了?”
“额,现在,二十一了。”
“呀!”那个妇人吃了一惊,“二十一了,那肯定嫁人了吧。”
“这个,嗯,嫁人了。”
“哎。”那个妇人莫名的惋惜,“嫁人了啊,女儿家经不得蹉跎啊,最好的年华都在那几年,人家也不能一直等你不是。哎。”
谢子晴觉得那语气简直比自己都还要遗憾。
那个妇人又问道:“那姑娘长得好吧?”
“好,很好。”谢子晴的眼前浮起南沉瑾的容颜来,嘴角不由的溢出一丝微笑来,“这个世间,在没有人能长得比他更好看了。”
妇人看了谢子晴一眼,叹道:“哎,可惜啊。”
人总是在别人的悲剧中忘却自己的痛苦。
谢子晴站了起来,然后和她道别,可能到了此刻,她只是为了找一个谈论一下他,找一个不知道他的人,抛却外界那些强加的印象,去谈论他,在那样的叙述中,填补那些失意。
在大街上转了一圈,谢子晴转回了议事厅,然后对着守门的小将道:“去把三位将军请来。”
“是。”
三个人几乎都挂了彩,根本都来不及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全部都是汗涔涔的。
谢子晴看着这三人,然后,道:“如果兵行险招能让我们突围出去,你们愿不愿意牺牲一下?”
三个人相对一看,罗恒已经喊了出来:“这件事就交给我。”
谢子晴抬起了自己的手,道:“我现在想试一试,所以,下面的人都是最合适的,所以,听我说完。”
谢子晴看了他们一下,继续道:“这两年来,我们挑选了近万人来训练,这一个多月以来,虽然情况很危急,但是我一直没有让他们出手,是因为,最好的,都应该留到最后。所谓哀兵必胜,这一个月来,他们早就等着这一战了,所以,此时的士气,绝非陈国和平阳国的联军所能媲美。可是,这一万人就算是奇兵,在面对四十万军队的时候,胜算又有几何呢?就算这一战拼死断了几万人的性命,但是却再也没有发展下去的机会,根本不值得。”
“我很久之前就在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