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里面静悄悄的,间或传出仪器相碰的声音。不二摘下防护眼镜,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列好的个人信息,脱去黑框眼镜的女人和记忆中她的脸极度相似。
他收拾好器具,今天他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一个消失了很多年的人。
咖啡厅播放靡靡不绝的乐曲,不二周助到的时候,男人安静地端坐在靠窗的位置,两鬓已经发白,额角眼角都已布满皱纹。
种田尧。
种田西奈的父亲。
“leo。”
男人的眼睛有点浑浊,那种黑是芝麻糊的杂乱,他僵硬苍白的脸庞扯出一个笑,“d。leo,猎鹰已经没有束缚了吗?”
leo知道他在指不二周助。
“八年前,完全消失。”
“废了好大的心思吧?周助这个孩子……很执着。”
“这不见得是优点。”leo淡淡道。
点了两杯咖啡,袅袅的水汽在眼前蒸腾,leo望着窗外,心里空空的。脱离了实验室,脱离了工作,这个世界似乎什么都不剩。街上的路人的骨节看得一清二楚,唇语代表的意思也密密麻麻集中在脑海中。
自从占据了这个身体后,就好像少了什么。
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适应这种不适。
“我打算回来日本定居。”
leo没有应什么。
“我的生命就要走向终结了……这个时候,总特别怀念以前呢,西奈刚出生的时候多可爱,尤佳总抱着她在院子里玩七巧板。”种田尧干干地笑了两声,定定望向leo,“所以,你该把尤佳……还给我了。”
“还有,我的两个女儿。”
leo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掀开屏幕,翻了下相册,将它放在桌上。
“认得?”
照片上的小男生站在院子中央,抱着颗球,表情有点茫然。
种田尧目光微柔,“是西奈的孩子吧,和她长得真像。”
“种田加奈的儿子。”
“加奈的……?”他的思绪有些涣散,意识到什么,“西奈呢?”
leo又望向窗外,“死了吧。”
在那个时节,孩子出生了半年,天气晴朗。
种田尧拿咖啡的手明显一颤,浑浊的双眼微微放大,“d。leo,请不要开玩笑。你答应过我会保护好她。”
leo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那个人格转化的过程,他一点点占据这个身体,而她在车轮下,在刀锋下,血液流了满身。
“下次来我医院,我将种田尤佳还给你。”
他起身离开。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暗色的街道撑起了千万把伞,leo的双手插到口袋里,垂着头,脑海中难得的没有任何数据,单单纯纯的,一片空白。
或许是有些东西的,那个少女的脸,模模糊糊的轮廓。
“……有病!又相亲!”
走没多久被人撞上,他有些不悦地低下头,女人抬起头,和记忆里的那张脸重叠在一起。
竹川一愣,“抱歉。”
leo盯着她,眸光低沉,“我送你回去吧。”
“啊?”
好像欠了很多东西。他这样子的人,什么时候有这种意识的?
就算是走一段路,短短的,一步一步,或许都不会遗憾。
“走吧。”
他的目光正视着前方,似乎断定她会跟上。竹川开了伞,郁闷地跟上去,还好不算太矮,伞能遮住他上方的天空。
“会感冒吧,你是医生还不知道这点?”竹川挖苦道。
leo扫了她一眼,抬起头,淡蓝色的伞,是暖色系的。
“是吗?”
胸口一阵阵撕开,那种空洞,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