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气氛中,我似乎都有些不敢大喘气,凌晨一点钟,在这个焦灼的夜晚里,医院的走廊上陷入了一片沉寂,可这种诡异的沉寂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翻滚着惊涛骇浪,也许阿昌除外……
我努力地吞咽了好几下,这种下意识的反应也说明此刻我是想多多少少说些什么话的,可唯独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以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明明前一秒种,我还在为路野爸的通情达理感到高兴,也为阿昌可以免除刑事责任感到高兴,可下一秒,医生便代替上天,宣判死刑……
沉默了好久之后,我张了张嘴准备说点什么时,路野爸睁开了双眼,眼里除了果决之外,再无其他,他只说了两个字:“报警!”
这两个字如同雷击一样,敲打在我们这些人的心里,末子直接哭了……
杨肖顿了顿说:“路叔!还没到那一步吧……医生也说了,路野是有希望苏醒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我想......我想咱们能不能等等?我用我的人格保证,这期间一切治疗费用都由我来出,您看您能不能再给我这朋友一个机会,他也挺憋屈的......”
杨肖语罢,众人关注的焦点再一次集中在路野爸身上,期望着他能手下留情,可像他这种级别的人,别人很难看穿他的心思,因为他的情绪把控实在太好,即便在这个时候,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可实际上,这种人也是最可怕的......
路野爸没说话,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信号。
可路野妈却急冲冲地吼道:“老路!你还在考虑什么?医生都说了,咱儿子可能这辈子都是个植物人了......你居然还迟疑了?”
稍作停留,路野妈又看着我们说:“好!既然路野他爸不报警,那我来报警!”
路野爸偏过头用力地看了一眼路野妈,她的动作便停下来了,然后便是一阵哭骂声,回荡在医院急救室外的长廊上......
路野爸叹了口说:“其实刚刚我找这位姑娘单独聊天的目的就是想问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也是刚知道她就是给我们公司做广告宣传的末子......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里,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里面,如果我早点知道路野在骚扰末子,早点管管他,也就不至于到这一步......这样吧,一直等下去也不现实,我刚刚问过医生了,最佳苏醒期是在本周内,如果路野在这一周醒过来了,我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但如果没有,结果我也就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一切按法律程序处理!”
......
这一夜我没有回家,而是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书店里,一路上,我们几个人的情绪都十分低沉,特别是末子,她今天晚上的眼泪就没干过......
坐在车里,末子哭着对阿昌说:“对不起,阿昌哥,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惹来了路野,你也就不会面临现在的困境......”
阿昌看着车窗外说:“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这是我自己的个人行为,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只能怪那个人渣而已……”
稍作停留,阿昌转过头对我说道:“张扬!如果这次我真的要进去了,我想求你点事!”
“你说,我一定做到!”
“首先就是我上面有几个老人,你应该是知道的,我这有一张储蓄卡,里面有一笔死期,大概二十万,不过下个月就到期了……你把这笔钱取出来,分成三份!两份八万,一份四万!八万的就给两边的老人打过去,还有四万留着给曲天生当食宿费用......还有就是把书店好好经营下去,如果有一天这家书店真的在全国遍地开花,那我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遗憾了……”
阿昌一脸的倔强,像是已经做足了准备,慷慨赴死......虽然“赴死”这个词用的并不恰当,但那种感觉确实一摸一样的......
我摇了摇头说:“先别这么着急说丧气话,事情最终怎么解决还不一定呢!就算路野一周之内没醒过来,我和杨肖也会帮你想办法免除刑事责任的。”
说着我看向了杨肖,他也在第一时间给予了我们一个肯定的眼神。
阿昌苦笑着说:“行了,我自己做了什么我最清楚,该受的罚我也不会逃避,只是我说的事情,求你一定帮我办到,这样我才不会带着遗憾......”
沉吟良久时候,我点头说:“分成两份吧……都是十万,留给老人,曲天生以后我来照看,没事的……”
阿昌点头之后,就闭上眼睛倒在座椅上......
路野爸算是给了阿昌一个缓刑,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周时间一定是难熬且煎熬的......
风声不停在窗外呼啸着,像是哀嚎也像是哭泣,它好像正在为阿昌的遭遇鸣不平,也像是诉说公平正义的化身,正惩罚者一切犯原罪者。
朝着风的方向,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
抵达书店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清理现场的血迹,如果这滩血迹让有心者看到,一定又是一场难以平静的风波,好事者会说“约定”书店老板居然是一个地痞无赖,将人活生生殴打成植物人,而且留下了一地的鲜血……
阿昌无心在楼下呆着,一个人回到楼上去,末子也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脑子有些晕眩,所以这些善后工作就留给了我和杨肖......
我用酒精以及热水一遍遍地清理着地面上现存的血渍,热气混合着鲜血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