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帷塔伦的朝阳一如往日升起,但克鲁格侯爵府周遭第三大街的行道上,安静的却是落针可闻。
没有人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只是看见了火焰,听见了兵器的交响和厮杀。
这种刺耳难听,甚至是会威胁素日来安逸生活的声音,是不受到周遭贵族和居民的待见的,和平日久的德洛斯,没有人想要去开战打仗,更何况是帝国内部人员的厮杀。
躲远点,这是每一个中小贵族的想法,即便是看热闹的大贵族,在接到情报后,也保持了安静的审慎态度,更何况今日一早,约瑟芬公爵的信使便带领着士兵,给他们每一家都下达了禁令。
没有什么书面制式的文件,信使只是麻木干涩的重复着他对每一家都要说的台本。
“近两日,不要出门,不要成群聚集讨论任何有关于皇家的事情,但凡与冲动和鲁莽挂钩的事情,都要离的远一些。”
面对那些贵族不太好看的脸色,信使代表约瑟芬公爵做出了明确的表态:“如果实在不想听的话,也没有关系。”望着听到这句话,面色转缓的贵族们,信使平淡的给出了最后的通牒:“到时候人死了,家族也没了,不要怪公爵没有给过你们机会就行。”
一句僵硬到近似威胁的终结语,让那些原本脸色还带点自得的贵族,瞬间涨得一片青紫。
对着镜子整理好容装,尼尔·约瑟芬神色肃然的与镜中的自己对视,从眼中看到了些许的不定和茫然,但更多的是窘于现状之下,所必须选择的愤怒。
并不是每一个大贵族,都会选择站队,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有着忠于君王和国家的人,尼尔·约瑟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由海因里希二世钦点在皇室内部,由最顶尖专业的老师教导授课,同时亲自监督他的功课进程。
不管再忙,当时的海因里希二世也会抽时间来与他谈话,引导尼尔的志向。
儿时的那份感怀,让尼尔铭记在心。
不同于上一代约瑟芬公爵那种凡事不管,混混日子就好的习性。
自少年时期尼尔便有匡扶帝国的梦想。
为了这个梦想他努力不去贪污,坚持了应有的底线,从来不曾刻意笼络结党,更是通过自己的地位,提拔了柯纳德这样的干才上位,在与暗精灵和班图的摩擦中,稳固了疆土的防线,让这份安稳得以持续。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陛下的皇子都是这种不争气的混账。
大皇子与大臣的妻子苟合,与境外势力相互勾结,争权夺利且私生活糜烂,如今竟是在帝国当众闯入他人宅邸,视法度如无物当面杀人,只为了泯灭证据。
二皇子在帷塔伦笼络那些武夫,应允提高以后的军费和出征虚祖掌握商路的许诺,隐有拥兵自重之势,在内还拉拢了费雷诺公爵这样的财政大臣。
一眼看下来,两个成人的皇子,竟是没有一个有着足以继承帝国的器量。
当昨夜艾米丽死亡的消息传到他手里的时候,尼尔·约瑟芬就知道今天早上将会有一场无法避免的冲突。
大皇子弗纳尔的所作所为,让尼尔实在是无法忍耐,更绝不可能苟同。
贵族有贵族的底线,像是这样的事情如果让了,那么以后贵族的地位便将不复存在,而是随时会处于屠刀之下,这简直是在动摇国本,如果是革新,那么即便贵族被清算一部分,尼尔也可以接受。
可弗纳尔这番一言不合泯灭证据,甚至是在接下来的晨议中划分敌我的做法,没有给这位可以说是他姻亲的约瑟芬公爵半点余地。
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成为德洛斯帝国的帝王,整理好衣领最后一丝褶皱,尼尔看着镜子里那个保养得宜,肌肉虽因多年未曾戍边而松散,却依稀还有几分当年离家从军前往斯特鲁山脉时,那种青年的执拗与棱角。
如果换做是个小贵族家庭,想来我是没有资格保持这样心性的资格与本钱吧。
在心底自嘲了一声的尼尔,将领带整齐的系好:“但是,谁让我生的比较好呢,既然帝国需要我,那么我就不能妥协。”
“父亲。”就在尼尔整装完毕,准备转身离开宅邸坐车前往赫仑帝宫,参加今日将会决定很多事情的晨议时,他的女儿芙蕾·约瑟芬突然从正厅穿堂而过,来到了书房衣帽间的外侧叫住了他,表情肃然的道:“我有事情对你说。”
同样的清晨时分,一夜未眠的赫伊德每日不辍的练完了一套用于强身的剑术,接过旁边的热毛巾擦了把脸,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笑了下道:“真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好天气?
站在一旁,看着女仆将热毛巾递过去的‘客人’米兰达,有点奇怪的看着脑袋顶上,那可以说蒙着一层阴翳灰色的天空,不要说是蓝天了,就连云朵都没有半片,气压低沉的似是随时会迎来倾盆暴雨,哪里算得上好天气了。
“罗赫的小女仆,好天气可不一定是要蓝天白云的。”赫伊德放下毛巾,抬起头看着脑袋顶上的阴沉天色:“你要尝试去看到这片天色之后的风景,否则你很快就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作为客人的米兰达,本着担心罗赫的不安,一大清早便顾不上冒犯,想要来请见这位帝国的第三皇子,孰料来了之后站着看对方差不多练了一个小时的剑不说,临了还被教育了两句。
少爷此刻究竟是否平安,你倒是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