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月底就到了,早几日才下过一场小雪。若不是听见寒风刮在窗间生出的凛冽声,一直躲在生着旺旺火盆的卧房中的阿敏几感觉不出冬天已经来临了。
所幸,今日的夜空竟是清爽的。
依旧借着养病未出席寿宴的阿敏趴在榻上,听着远方传来的阵阵锣鼓欢笑声,对着桌子上做好的生日蛋糕发着愣。“如果今天他来的话,就……”就怎么样,阿敏想了很久,虽是早盘算好的路子,也很难下得了最后的决心。
阿敏总觉得胤禛今天一定会来。想来想去,下午还是带着丫头们做出一个成品蛋糕。
得了格格发出的今儿个晚上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的指令,丫头们会心一笑,齐心协力早早将一应物事安置的妥妥当当。猫回了小屋,三人都早早上了床闭了眼,齐齐竖了耳朵,就怕错过一丝动静。
阿敏等的有些心焦了,时间过的实在太慢。她干脆里三层外三层全副武装了起来。裹上厚厚的冬衣,披好了斗蓬,偷溜出了院子,然后找了个避风处缩坐着,望向那一片灯火辉煌,直等到曲终人散。
二更鼓已过了很久。散席后回到院里,呆坐在后院墙角边又等了许久的阿敏正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该洗洗睡了,按这里的规矩,今儿晚上他是不是要留在福晋那里?真是失策,怎么不早打听清楚!犹豫间,却听到墙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阿敏站起,终露出笑容。
“不知府里的花匠有没有荆棘的种子呢……”
翻墙而入的身影听到身后的声音,一愣,转声便瞧见墙角边有一双眸子在黑暗中熠熠闪烁。胤禛抢过几步,急问道:“病好全了没?怎么这么夜怎么还不歇!这么冷的天儿,怎么在这儿待着?就算病好了,刚大病初愈,身子怎么经的起折腾!你在这儿干嘛?!”
又是连番的责问,早料到了。阿敏撇撇嘴,咧嘴笑道:“早好了,睡了这么多天,今儿个闲着无聊想抓个贼玩玩。嘿嘿,猫了半天,总算没白费工夫,果然逮着了。你呢,怎么这么晚?偷了几家院子才轮到我这儿?”
胤禛拉过阿敏的手,有些微凉,捂在手心里,俯身往手心中一边呵着热气一边搓着,皱着眉头说道:“胡想什么!哪儿有那么多工夫?散席后醒过酒,泡了热澡才过来,不然哪里走的动!你啊!”胤禛直起身子,摇摇头。“快进屋吧,别冻着了。”
“不冷。你瞧我裹的多厚实。”阿敏炫耀般伸出胳膊,扯扯袖口的几层衣服,在胤禛眼前晃晃。又捏捏胤禛的胳膊:“你怎么穿这么少?不冷么?”
“酒劲儿还没全散,热乎着呢。”胤禛又将阿敏的手扯过,捂在手心。
瞧着这个神清气爽,表情轻松,语态与往时截然不同的阿敏,进院前一直还无法完全轻松的胤禛终于放下心了,小培子得的回话,再加上眼前的一切都说明自己的猜测已然被证实了:她应该什么都想明白了,什么都了然了。
胤禛刚刚还锁紧着眉关的冷峻颜容渐开始松动,眉头松了,嘴角微弯,渐生出些笑模样。
阿敏瞧的分明,心念一动。突的换上了一副严肃表情,睁大眼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爷,奴婢想上屋顶看月亮,行不行?坏不坏规矩?”
看着胤禛尚未完全展开的笑脸突然又变得僵硬起来,阿敏心头大乐。微微低下点头,撇嘴,极力装出点颤抖的腔调:“爷,奴婢不知道爬屋顶也犯规矩,以后不爬了。还有……这段时间没早去给爷请罪,奴婢知错了,爷别生奴婢的气……奴婢是病糊涂了,胡言乱语的话,爷别……啊~嗯~唔~”
手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阿敏猛地抽缩肩头,化解突出其来的骨头都似要被捏碎般的疼痛。这一下,险些令毫无心理准备的阿敏失声尖叫,幸她反应的快,只吐了半个高音节,便咬着牙强忍住了,化成了低低的闷哼声。这一下,也打断了她正绞尽脑汁,正想往下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思绪。
“阿敏!你还想装到几时去?”胤禛刚用过力便觉出不对,忙收回了手上的力。
那股子莫明的蛮力即刻转成了这句咬牙切齿的低喝,却还是无法完全将胤禛心内的郁气散放开去。不知从哪里生出的源源不绝的一股浊气,正不断冲击着胤禛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可面前这个强忍疼痛抽搐着的女子身体,又迫使他不得不抑止住自己就要爆发的渴求。
自发现阿敏留在了这里,除去初始时的恼怒,之后,胤禛更多的是庆幸和暗喜。而阿敏有多不喜欢这里,多么不愿意留下,胤禛心中也是清清楚楚。正是由于这样,在面对别样委屈的阿敏时,他会为了自己心底那点似有些残忍的窃喜而多出三分愧疚,于是更多了几分怜惜、理解,和包容,一直顺着阿敏的意愿陪着她躲在真相背后。
却没想到,这点儿对于阿敏的包容,随着时间推移,竟令彼此都饱受折磨。
如今,他是再也不愿忍耐下去了。
一吸,一呼,再吸……胤禛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尽量温和的说道:“阿敏,爷没耐心了。爷不知道你有什么缘由,为何要瞒着爷!爷由着你躲了一年了!今天,咱们一定得全说明白喽!走,跟爷回书房去!”
胤禛反手拖住阿敏的手,转身往大门走去。阿敏却似有些倔强,固执的反向用着力,拒绝胤禛的牵扯。
胤禛不敢再使蛮力,又转身回到阿敏身边,靠的更近些。想揽住阿敏,却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