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杭州府衙依旧灯火通明。
知州郑獬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坐立不安!来杭州上任才不过几个月时间,一个人身兼两职,忙忙碌碌,政绩没有,麻烦却是不少。
就在昨晚,钱塘县地面上,竟然发生了一起重大凶杀案,死亡四十一人。国朝建立以来,除了谋反叛乱,如此规模的杀人案凤毛菱角。
消息传出,必然是要惊动庙堂的,说不定官家还会龙颜大怒,至少言官肯定闻风而动,上书弹劾自己。朝廷的质问与责难是必然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查清案件,若是没个交待,罪责自己如何担待得起?
当真是恼火啊!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凶案现场有大量的海盐,从死者的身体特征判断,可能是海边晒盐的百姓。贩卖私盐,现在可以得出一个大致的推断。
难不成是私盐贩子之间的冲突?可事情能如此简单吗?如此向朝廷解释,只怕立即会质问自己,杭州境内私盐贩卖如此猖獗?虽说自己是刚刚到任的,但是这管治不善的罪责治跑不。何况私盐贩子之间的冲突都能闹到了这种地步,那责任将更加重大。
郑獬这会是火急火燎,按理说刑狱是属于通判的责任,可是杭州通判暂时空缺啊,如此棘手的事情都压在他身上。
更恼火的是,新到任不久,在杭州人生地不熟,各方面了解都不深入,想要查案是困难重重,故而少不得要倚重钱塘县令陈琦。
陈琦更是苦不堪言,事情麻烦,责任重大是肯定的,可是原本是可以不担这份责任的。案发地点确实在他钱塘县,可是距离余杭县的边界不过数里,这运气真是……真是倒霉催的。
好在,经过调查,这些私盐贩子都是余杭县方家村之人。如此余杭知县李逢老弟也脱不了干系。有个人和自己一起扛着,一起辛苦,陈琦心里多少算是有点安慰。
真正麻烦的是,案件还与贩卖私盐相关联。此事就显得更加复杂。最近一段时间,但凡是沾上一个“盐”字,都会让他神经敏感。
如此关键的时候,出现关于贩卖私盐的案子,此事若是处理不当。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说严重点,可能是要危急身家性命的。
陈琦自然分外紧张,先向知州大人做了汇报之后,立即赶去余杭郡王府,面见东阳郡公赵仲晔。
突然发生的凶杀案,打破了杭州的一池春水,骤然间轩然大波,随时都有波涛汹涌的趋势,情况很不容乐观。
赵仲山愁眉苦脸地从西湖边回来。见到大哥表情凝重,询问之后才知道出大事了。
“这几年贩卖私盐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最近还严加防范,怎么还会出问题?”赵仲晔有些恼怒。
陈琦抱怨道:“人是余杭县的李逢那边的,我们根本管不着……其实贩盐的一直都有,这个不奇怪,关键是幕后到底是谁动手的?”
“是啊,这可比我们当年狠辣许多,四十一人,全部灭口。当真是有魄力啊!”赵仲晔嘴角挂着冷笑,表情无比凝重。
“如此说来,不会是盐枭之间互相仇杀?”赵仲山初时把事情想的比较简单,听大哥与陈琦如此说。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赵仲晔摇头道:“不会,动手之人的目的绝对不会如此简单,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想想此事最直接的后果是什么?”
“四十多人的凶杀案,必定是要上报朝廷的,而且此案涉及了私盐……”陈琦没有说下去,已经开始冷汗直流了。
赵仲晔点头道:“这就对了。最直接的影响,杭州乃至两浙路的盐务问题必然曝光…这下,朝廷可以光明正大,介入两浙盐务调查……”
“不会这么严重吧?”赵仲山骤然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的要更为可怕。
陈琦不断擦拭额头的好水,说道:“是啊,要是果真如此,那我们……”
赵仲晔忧心忡忡道:“官家派林昭前来,首先的目的就是为了打草惊蛇,说不定他已经对两浙路的盐务起疑心了?现在好了,正好给了他口实,让他有机会插手,他怎么能放过呢?”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陈琦颤声道:“难不成是官家派人所为?”
“或者是林昭?是他的奸计?”话说出来,赵仲山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林昭应该不至于如此可怕。
赵仲晔摇头道:“他们是想打草惊蛇,是想要查案,但是不会采用这种方式,毕竟是四十多条人命……对了,案情现在有线索吗?”
“没有!”陈琦苦笑道:“案发现场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那里是钱塘江边的密林小道,晚上根本没人去。今日午间才有樵夫发现,来报官的。”
“没有线索?”赵仲晔摇头道:“那此案该怎么查?费这么大功夫,如此大手笔,目的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小公爷,你的意思是?”陈琦已经有些弄糊涂了。
赵仲晔追问道:“陈县令,你告诉我,现场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那么官府该由何处着手调查呢?”
“自然是死者身份,以及相关联的人物……”
“有结果吗?”
陈琦道:“死者都是余杭县方家村的,并未有什么特别的……他们昨日可能是要去江边,向一个饶州私盐贩子交货……不过已经有消息了,那饶州人的船在江心沉了……”
沉船?这是要掐断一切线索啊!赵仲晔掷地有声道:“那方家村这些人肯定有线索,否则布这个局就没意思了……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