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省,大连。
大连位于日本强占的所谓“关东州”领土上,因为俄、日两国三十年的开发,逐渐成为一座富有强烈西洋风格的城市。
此时已经入夜,但细川商社的社长办公室内,细川孝依然坐在等下读着文件。
可是,细川孝越看,越觉得全身发毛,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最终,他迟疑了一会,还是拿起电话,将心腹小野田良平叫来。
身为浸染日本文化的一份子,小野田良平恪守着日本的公司文化,即顶头上司没下班,自己绝不离开岗位。因此,仅仅几分钟,他就走进了细川孝的办公室。
细川孝并不多说,将手上文件交给心腹,自己闭眼靠坐那里,他需要点时间平复下心情。
“这不可能!”
没多久,小野田良平吃惊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
细川孝睁开眼,见到的是,小野田良平那张仿佛见了鬼的表情,咧嘴苦笑:
“理论上说难度不大,但我不明白,会津松平家的那位商业女天才,为什么会被瞒住,或者说,为什么会接受这件事。”
小野田良平明白,上司所说的“会津松平家商业女天才”,是新近在日本冒头的一个天才少女。
此人凭借过人的头脑,竟带领一家京都小商社,在短时间内实现商业扩张,将商社规模翻了几倍,还透过南美日裔,将商业触角伸向南美,为日本得到大量宝贵的原材料。
眼下,从国内传来消息说,这家京都松平商社,正与国内外造船企业洽谈,似乎野心勃勃要进军航运业。
放下情报,小野田良平努力平复心境,看向顶头上司:
“阁下,此事绝不可大意,属下建议,立即展开对这个支那人的调查,同时,京都松平商社也要详细调查。我们绝不能容许一个贵族家名,被低劣的支那人冒名顶替!”
细川孝捏着眉头,过了一会,才开口道:
“京都松平商社那边,嗯,不用查了……”
小野田良平想要质疑,被细川孝摆手打断:
“你不了解学习院。作为顶尖的日本贵族修习学校,想要跻身其中有多困难。不仅要有权势人物的推荐,学习院还会对新生的身份反复核实,拿到所属家族的书面背书。
这还不算完,每次新生收录,都会以书面形式通知国内那些上层家族。同时,新生入学后,并不是马上成为正式学生,还要暗中考核半年,直到此人的仪态、礼仪、修养都没有差池,才会被正式列名。”
后面的话不用细川孝说下去了,小野田良平也明白,如此细致甚至说是繁琐的考核之下,绝无可能有人冒名顶替进入学习院。也就是说,会津松平家商业女天才的身份,并非造假。
“阁下,我们去查那个支那小子,我就不信,他在国内能装神弄鬼,在满洲这块土地上,他也能是假冒的不成?无论松平孝雄,还是马明远,总有一个身份是假的!”
细川孝没有马上回答心腹手下,反是喃喃自语道:
“出身满州,镶红旗,吉省官x代,留学帝国,对关西极为熟悉,精通帝国文化和风土人情,谈吐不俗,举止优雅,曾因国内某位顶尖贵族千金,与大岛子爵发生些许龌龊,但从之前的哈尔滨事变来看,两人之间友情,似乎不仅没有破裂,反而还有精进……”
说到这里,细川孝才慢慢抬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心腹手下:
“小野田君,你希望,这个支那人,哪个身份是真的?”
小野田良平心中一惊,顶头上司的措辞很古怪,“希望”,而不是“认为”,难道说……
脑中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饶是小野田良平从军多年,自诩胆大心细,也不禁为之冷汗直冒,语音变得十分艰涩:
“阁,阁下,您,您不会是,是想,天啊,这简直,那个,可能对您不敬,可是,属下觉得,您,您的身份,似乎……”
摆手让属下停止有些语无伦次的劝诫,细川孝叹口气:
“是啊,究其根本,我不过是细川家旁系。况且,纵然是细川家的本家,也不过是空有名爵,是个传承千年的古老贵族而已。对比起松平、德川家族,这两个姓氏开枝散叶、分家遍布帝国,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这番话看似是在叙述,细川家和松平、德川家的实力差距,但听到小野田良平耳中,可就听出另外一种味道来:
反正细川家对比松平、德川家,已经是以小博大,以下克上,他一个旁系子弟去运作,就算增加难度,又能如何?无非是难上加难而已,差别不大。
勉强捋清思绪,小野田良平一磕鞋跟,对细川孝立正低头行礼:
“阁下,请您吩咐。”
吉省,春城。
怀华楼内,南部玉二扭头看向“松平孝雄”,见对方眼中满含鼓励,终于有了些勇气,在两个绝对外人面前,说出最近一段时间困扰他的心事。
也是南部玉二本来地位低微,根本没领略过本国的艺伎文化。
若是如细川孝一般的人物,来到怀华楼,就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绝没这种困扰。
说起来,南部玉二身上,最近的破事还不止一样。
首先就是南部玉二的军衔问题。
南部玉二出身不错,陆士毕业后,入伍就是少尉。可他因为被人排挤,生生从二十几岁,熬到今天三十多岁了,还在大尉的军衔蹉跎。至于报考陆大,他自己学习一般,已经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