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耳倾听着卓毅的脚步声,她听到他在她身后走来走去,那些熟悉的脚步声落在地上,更像是落在她的心口。
他数次停步在她身边,指导她身旁舍友的动作,他的体温靠近又远离,程杏飞拼命让自己不转头,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遥远的靶子上。
终于,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响,这磨人的射击训练终于结束了。
表演系的射击成果并不好,脱靶的不少。程杏飞也是如此,五枪里只命中了两枪。不过大家多是玩闹感受,有人侥幸能射中十环,顿时成了同学中的焦点。
有人偷偷带了手机进靶场,趁着教官不注意,抱着枪自拍数张,卓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管束这些兴奋的学生们。
毕竟十年前,他第一次摸枪时,甚至一整晚睡不着觉呢。
“好了,该交弹壳了。”卓毅提醒他们,“一人五枚弹壳,上交完签字,少一个弹壳要跑二十圈,不准私藏带走!”
“哦……”
“好……”
大家稀稀拉拉的应了,他们一脸肉痛的上交了自己的弹壳,毕竟是第一次打枪,谁不想把弹壳留下来做个纪念呢。
大家排队签字还枪交弹壳,靶场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名单上只剩下一个人的人名。
是程杏飞,她还没有签字。
卓毅拦住一个女生,问:“程杏飞呢?”
女生回答:“卓教官,她还在靶场里呢……她的弹壳少了一个,已经找了半天了。”
卓毅一听,立刻放下登记册进入了靶场。果不其然,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纤瘦身影正蹲在地上,一寸一寸翻找着土地。
战壕是土堆的,程杏飞在地上滚了半天,早就一身尘土。绿色的迷彩服已经变成了灰色,脸上也弄得深一道浅一道的,她看着是那样的狼狈,但狼狈之外还透着一丝可爱。
卓毅走过去,问:“找到了吗?”
程杏飞正专心找弹壳,没注意他的到来,他的突然出声着实吓到了她。
“……没,没找到。”
卓毅:“……”他说:“你以前和我讲话时,可不会打结巴。”
程杏飞:“那时候你拿我工资,我当然不会打结巴。”
卓毅被噎住了,两人不再说话,只能默默低头继续找。
这片战壕都快被他们翻个底朝天了,可是找来找去,却找不到那最后一枚弹壳。
两人背对背蹲在沙坑里,一个小小一团,一个大大一座,对比鲜明。
忽然,卓毅开口说:“我以为你要和我装作陌生人,一直到我毕业呢。”
程杏飞冒出一头问号,猛地回身看他:“我?我把你当陌生人???你是不是说反了?”她怒极反笑,“是谁突然辞职,是谁莫名其妙成了我的同学,又是谁在开学典礼那天避开其他人,跑来和我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当过你的保镖’?你把我程杏飞当什么人,你是不是觉得给我当过保镖,特别羞耻?”
“我没有这个意思!”卓毅没想到会让她误解,“我只是觉得,本来你就一直活在别人的关注中,你好不容易能有正常的大学生活,如果别人知道我是你的保镖,会误会你,以为你耍大牌,就连上学都带着保镖,被媒体知道了肯定会胡说八道……”
程杏飞:“……”
程杏飞没想到,卓毅居然是出于这个理由,和她在学校划清界限!她又气他瞎操心,又笑自己胡思乱想,才会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可以相处的时间。
程杏飞阖了阖眼,看着卓毅的背影,鼓起勇气小声问:“卓毅,你能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考电影学院吗?”
其实,她心中隐隐约约早就已经摸到了那个答案,可她需要卓毅清楚的说出来。
她不想去猜了。
就在她屏息等待答案时,卓毅忽然动了动,兴奋地说:“找到了!”
程杏飞:“……什么?”
他突然起身,手掌里静静躺着一只空弹壳,重复道:“找到了。”
程杏飞呆呆看着那只空弹壳,半晌才伸手接了过来。
卓毅说:“我是在那边的角落捡到的,应该是你射击后弹壳弹出去顺着斜坡滚下去了。”
程杏飞没有心思听,她低声说了句谢谢,手心里握紧了那枚弹壳。
卓毅:“对了,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声音太小,我没听清。”
“……没说什么。”程杏飞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拿着弹壳低头离开了。
她去了交弹壳的地方,上交了五枚弹壳,签了名字,浑浑噩噩的离开了。舍友早就等她很久了,见她从靶场出来,立刻围了上去。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程杏飞语气淡淡的:“打靶太累了,后坐力震得我手疼,耳朵里也嗡嗡的。”
大家见她确实没什么精神,便体贴的不说话了。
转眼又到了晚餐时间,大家到了食堂,这次又在食堂里遇到了体大的学生。不过和中午相比,现在对方可老实很多,再也不敢仗着人高马大就霸占打饭窗口了。
程杏飞没什么胃口,随便打了一点饭菜,和舍友坐下来一起吃。
她们头上还戴着军训的迷彩帆布帽,热的不得了,舍友直接摘下了帽子放在了餐桌上。
只听一声“铛”,有什么东西从舍友的帽子里滚了出来,顺着桌子滚落到了地上。
大家寻声望去――谁也没料到,滚出来的居然是一枚空弹壳?!
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