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匆匆,转眼便到了立冬时节,彼时万物萧瑟,连着街道上的过往行人也少了许多。
程寄书一觉醒来时,只见窗外飘着片片小雪花。
今年的初雪,竟毫无征兆地下了。
一下子心神有些恍惚,既然金陵开始下了小雪,想必雁州已是大雪纷飞了。
她呀,是在大雪天里落地的,爱极了雁州万里雪飘的盛景。
想到以前种种,总有些恍如隔世感。
也由于过去有太多美好,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心如裂帛。
寒昭见她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飘雪,便命小丫鬟来为她先洗漱一番。
完毕,又见她穿着单衣对着窗外发呆,怕她受凉了,转身沏了一杯热茶。
“给。”
寒昭将热茶递给了她,感受到了来自寒昭对她的关心,她对着这姑娘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掀开茶盖,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氤氲升腾的茶香,让人心情舒畅许多。
冷手捧热茶,一口浓烈皆咽下。
过去种种美好,只能存在回忆里了。
正想着,眼见着秦嬷嬷端着一碗什么推门而入,嬷嬷脸上笑得慈祥温和,看着让人心头一暖,这是来自父母那辈久违的亲情。
“姑娘,今日是你十九岁的生辰啦,嬷嬷呀,起了大早地给你做了一碗长寿面。呦,你看这汤底我可是用鸡汤慢火熬了两个时辰的,你小时候啊,可爱吃这面了,配上这汤,吃得那叫一个喜笑颜开。”
秦嬷嬷笑意盈盈,说着就走到桌上放下面来。
此刻程寄书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唯独少了些欢喜。
像是被失落突袭,原来今日是她的生辰。
她已经想不起自己上一次过生辰是在哪里?又是和谁一起过了。
自六年前那场巨变发生后,她最害怕的就是过生辰了。
从此这世间,再无没有一个母亲会在廊下绣花,夸她比红梅还好看;
也不会有一个父亲带她女扮男装,指着她骄傲地对其他将士说,看看这就是我帅府的好“儿子。”
失去了太多太多了,所以学会了躲避,一旦非得面对,总忍不住想找个地方发泄积压的情绪。
此刻她很想哭,想起小时候素日里不爱做羹汤的母亲,也会在每年的这一天,亲手给她下一碗长寿面。
母亲是那么温柔美好的一个人,每年的生辰日,都会笑着对她说:“母亲啊,只愿我们书儿一生平安喜乐。”
但她不敢哭,也不能哭,她不能让嬷嬷为她担心,这么多年来,嬷嬷也默默承受着这些痛苦,却还总是宽慰她,为她分忧。
看着嬷嬷脸上越发加深的皱纹,她心里软化了。
调皮地对嬷嬷眨了眨眼睛,快步走至桌前。
“啧,我每年都在期待这个生辰呢!嬷嬷一年也就给我做一次长寿面,那还不得好好珍惜啊,这鸡汤闻着可馋人了。”
程寄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眯眯地说着。
只是嬷嬷也看得出来,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难掩悲伤,那她心里该有多难受呀。
两人对望,彼此都笑着,心照不宣,各为对方考虑。
长寿面很烫,即便自己再努力伪装,也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落进汤里,转瞬就消失了。
嬷嬷看到了她这样子,也不说破,不过是默默背过身偷偷抹了把老泪。
要是程帅与夫人九泉有知,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如今这样懂事,不知道又有多心疼。
再说平素里程寄书的食量并不多,但唯有吃长寿面的时候,会努力吃完它,甚至不剩一点汤。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制造自己很好的假象。
吃完了长寿面,她甚至还拉着嬷嬷,家长里短说笑了一番。
旁侧的寒昭,一直在等着嬷嬷走,这左等右等还不走,快把给她急死了。
她不喜欢在其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情绪。嗯,觉得有点娘里娘气,不像她的风格,唉。
好在,嬷嬷很是体贴,她知道姑娘心里苦着呢,强颜欢笑,不过是怕她担心而已。前后也没逗留多久,就收拾了碗筷退下了。
眼见着屋里又只剩下自己和程寄书,那个人吃饱了又去翻阅兵书了。
寒昭走过去,装作很随意地递给她一柄短剑,玲珑小巧,很是精致。
尤其是刀柄上的“寒”字,很是大气。
也没说什么祝福的言语,只是一句带过。
“这是我师傅给我的,送给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是感觉自己拧巴了一下,略微有些尴尬。
但程寄书心里感到暖暖的,她微笑着接了剑,仔细地收在袖内。
寒昭就是那种表面冷冷的一个人,其实她呀,心里热乎着。
只是杀手的天性,不允许这份柔软外现。
这么多年了,程寄书对她更多的是感激之情。
她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主仆关系,只是寒昭不喜欢与人太接近,大家都以为她是暗卫,她也乐意接受这个设定。
看着窗外的心里苦闷,很想出去透透气。
不过,这偌大的金陵城,上哪透气好呢?
瞧着远处天渠山方向,突然就想去白塔寺走一遭。
倒不是想着去求神拜佛,只是想去竹林深处的无名坟那里去。
尽管自己也被这想法吓一跳,但总觉得那里,或许是个发泄的好地方。
既然这样想着,那便出发吧。
恰好秦嬷嬷叫小丫头送来两件新做的袍子,鬼使神差地,她选了穿新袍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