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边的阿篱睡得并不安稳,正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哪怕此刻火星正燎着了一根木料窜起了不低的火焰都没能在她身上发挥多大作用。
只听得那“咯吱”作响的牙齿打架声比“噼啪”作响的炭火还要来的响亮,听在刚进屋的秦夜冕耳朵里竟比兜头的冷水还要刺激。
于是他立刻取来棉被为她盖上,然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孩子,缘起缘灭由天不由你,人改不了生死也改不了命运,唯有放下才能解脱·······。”突然,脑海里浮现七年前痛失青梅竹马时一个老道曾对他说过的话。
记得那时他虽然难受却也很快放下,然后奔赴沙场将所有的不快和愤怒都统统发泄在战场上······。
可结果呢?
七年过去了,整整七年。
他自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能走进心里,却偏偏遇上了阿篱。
她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嗔都牵动着他的心,让他莫名心动。而这种心动来的更是突然又强烈,甚至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所以他慌了,毫不犹豫地将它藏了起来。
他本以为这种欢喜藏得极好,又是在萌芽之初尚且浅薄。甚至在表白被拒绝之后也自以为不甘心的成分居多。
可哪里知道当听到老先生说阿篱只有半个月生命的时候,他的心居然痛得厉害,甚至远远超过了七年前的那次。
所以此刻望着眼前惨白着脸蛋蜷缩在炉火边可怜兮兮的少女,他问自己能放下吗?能像七年前一样说放下就放下吗?
不,不能,他做不到。
想到这里,他狠狠闭了闭眼睛,然后喃喃自语道:“什么人各有命,什么天命难为,这回他偏要与天搏一搏,任谁也休想将他的心爱再次从怀里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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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三刻
夜,来得很快,似乎比以往来得更迫切。
随着雨水一起降下,在“哗哗”作响的瞬间遮盖那尚且存留的一点灰败,使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模糊和嘈杂了起来·······。
出发前,秦夜冕抱起篱落进了密道,然后在墙上的烛火映照下如一阵风似的飘过,脚步极快愣是将本就虚弱的曦黄吹灭了几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脚下生风的缘故,只听怀里的人突然一声嘤咛,眼皮轻轻动了动。
但还好怀里的人在几声抗议的嘤咛声后又安静了下来,显然没有醒来的意思,于是秦夜冕松了一口气又加快了脚步。
心想,好在暗道里没有风,花热血手里拎着的炉火正是火焰正旺的时候。尤其刚才走了又回来的老先生拿来的一种家传贴膏,据说有安神暖骨的功效,以至于让事情变得极为顺利。
于是就这样,一路上他时而停下脚步,时而健步如飞······。
结果一出门,一阵风突然迎面扑来,愣是将怀里的人冻得瑟瑟发抖起来。
这才发现,原来今夜的雨不大,风却不小。那裹挟着雨丝正企图撩醒怀里人儿的风正肆意地咆哮着让他颇为恼火。
于是将她的脸往自己的脖颈处一按,快步冲出早已等候在屋外的糖王本想为他遮风挡雨的雨伞,疾步进了马车。
好在这段路不长,好在他的身体炽热,一床棉被又早已准备妥当,所以少女并未醒来。
就这样两辆马车连夜启程,一辆由糖王驾驶,里面坐着秦夜冕和篱落。一辆由热血驾驶,里面和傻子。在缓步出城的众多马车里倒也寻常。
可若是仔细瞧,定能发现马车前奔驰的众多宝马中居然有一匹极为出尘的骏马,那便是赫尘的身影······。
它们迎着风踏着雨在黑夜里疾驰·····。
哪怕看不清道路,唯有一盏马头灯照亮前面一隅的方寸都没能拦阻那飞速前进的轮子将雨水和风统统甩在身后的步伐。
人说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可又有谁知道若是没有迫不得已谁会舍得让如此宝贵的骏马做这样的事呢!
所以一夜疾驰下,马儿们都乏了。
于是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突破鱼肚白的时候,热血和糖王才终于将马车靠了边。
“吁”“吁”两声,马车停了,而篱落也正好在这时候醒来。
她伸了个懒腰,一睁开眼睛便瞧见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这是一张男人的脸,在此刻朝阳入窗的曦红里显得十分安详。闭目养神的模样更是温柔的如同窗外徐徐拂过的微风,在她尚未清醒的眼里起了不小涟漪。
这是第一次,她在戴着面具的大人脸上看到了除冰冷以外的东西。
恬静,淡雅,温和,还有那原本只能在面具下才能看到的如玉气质。哪怕此刻正穿着一件黑色直襟长袍也阻挡不了那如水一般的温润,愣是将她的小心脏勾得如小鹿一般。
“醒了?”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望着她的眼里温柔一片。
尤其随着话语轻轻捋过她发梢的手更是轻柔的如同抚摸,吓了她一跳。结果篱落才发现自己居然正坐在他怀里,被被子包裹得动荡不得。
“饿了吗?”男人再次出声,声音如天籁一般。
吃错药了吧!篱落忍不住抖了个激灵,竟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少女不解的眼神,如同找不着北的小兔在那妖冶如罂粟花的脸上蹦跶,显得十分逗趣。
尤其那一头如墨的长发此刻正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身后,在清凉的微风席卷下调皮地时而拂过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