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靠在床上,闭了眼睛,道:“下去罢!”
司马道福摸不清楚他这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肯轻易放弃,喊道:“父亲!三郎很快就要到建康了,没时间多想了!想想三郎的兵权,留下桓姚后患无穷!”
桓温没有作答,只是挥了挥手叫人将她送下去。
桓歆是在路途中得知桓温病重的消息的,当时心中或许有丝淡淡的感伤,更多的,却是一种觉得如此也好的情绪。为了桓姚,他必须要得到这个江山,如今在他面前最大的对手,其实不是建康士族江南世家,而是他的亲生父亲,当朝最大的权臣。若是父亲病重过世,那便可免了这一场争斗,算是全了父子情分。
当知道司马昱驾崩时,他委实觉得一口气闷在胸中出不来,司马昱死得太便宜了!他如此紧急地赶路,竟都还是没赶上。不过因为想早些见到桓姚,他还是没放慢行军进度。不过,走到离建康不到六百里的城镇还是休息了两天。赶了两个多月的路,士兵们大都疲惫了,到建康用人的地方太多,让对手以逸待劳可不是好事。为了桓姚,一切都得以稳妥为要,任何一点都不能出差错。
达到建康的这一天,尚书仆射谢安率领着十几位官员来迎接。桓歆毕竟是打败了秦军的主帅,此前对抗燕军也战绩斐然,算是整个晋朝的大功臣。对于武官,大家士族们心里从来是不屑的,但实际上,却没有人不畏惧他们手中的军队。这隆重的礼节,除了表示尊敬以外,更多的是对于强权的屈服。
桓歆在进宫的路上,通过祠部的官员之口,才知道,他今日入朝,就能见到桓姚。朝中无国君,便由先帝长子会稽王司马道生与先帝皇后一道设宴款待功臣。
他事先没接到任何建康下属送来的情报说过此事的,因此,对他来说实在是个意外之喜,想到即将要见到桓姚,他这一路,心跳都没正常过,接受封爵时也心不在焉。
“皇后娘娘到!”听到黄门的唱诺,桓歆刷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不过,在此时并没引起太多的注意,因为紧接着其他在场的官员也都起身来,准备向皇后行礼。
桓歆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位被侍婢簇拥着从殿门外进来的绝色女子,四年不见,她更美了。眉眼长得更加精致迷人,身段也更婀娜多姿了,即使是最为端庄的皇后礼服,也掩盖不住她的绝美姿容,明明是最稳重大方的步子,却也叫人觉得步步生莲如同在舞蹈一般。
她似踏着彩云,伴着微光而来,似最神圣不可侵犯的仙人,又似最妩媚多姿的妖女,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得屏住了呼吸。
桓姚目不斜视地径直走上西阶,经过桓歆时,没有任何的停留,桓歆不由有些失落。
“众卿免礼。”桓姚轻柔空灵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众人起身落座。
司马昱过世还不久,宴会一切从简,禁歌舞酒肉,是以,官员们多是以茶代酒相互谈论,身为主角的桓歆,自然也是话题中心。不过,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是比较寡言的,对他的个性有所耳闻,许多人都见惯不怪了。
桓姚如今虽说是代表皇室来主持宴会,毕竟是新寡,要避嫌,也就跟桓歆说了几句场面话,便退场了。
她一走,桓歆没坐多久,便也借故离场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