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姚的伤势,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如今已经稍微好转了些。但要比起康健时,却大不如前了,虽然挪动已经无甚妨碍,身体却还是虚得很。
桓姚自己也通医术,她很清楚,自己这一遭,是元气大伤了。
那一刀虽重,却并不致命。只是,后来的变故却是她未曾料到的。本该静养的时候,却被迫颠沛流离地逃亡了十几天。她身体底子本就不好,这一折腾,却是真的险些丢了命。
有得必有失。她倒并不后悔对自己下此重手。
至少如今,大司马桓温在桓歆率大军进城的混乱中,已经如她所愿地落了个“不知所踪”。
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威风了一辈子的桓温大司马,如今只能躺在病床上眼睁睁看着背叛了他的儿子登基,是个什么心情。
顾忌着桓姚的伤势,这一路行得甚为缓慢,也就堪堪赶在桓歆登基的前一天到达了建康。这一路不算太平,遇到了好几拨刺客,所幸肖玉都有万全准备,这些刺客也都不太成气候,小打小闹一番便被收拾了。
桓歆亲自到城门口,将桓姚迎进了宫中。
若非他实在抽不开身,他是想亲自到扬州州城接桓姚的。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总是在不断地经历大大小小的分离,上一次,竟有四年之久。受了这锥心之痛,一与桓姚分开,便总有些惶惑不安。即使如此,此番他进军建康,却还是不得不将她留在了扬州。
与她的安危相比,其余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因此,即使她说为了稳固他的地位,要让他们的亲生父亲在政变中“不知所踪”,他也照做了。
桓姚住的,还是广明宫。虽然建康历经一场大乱,这广明宫,却还是与往日一样,陈设与宫人,都没有丝毫变化。
马车一路行到广明宫内,桓歆亲自将桓姚抱下了车,送进了往日的寝室里。
动作轻柔地将桓姚放到床上,桓歆这才坐下来与她说话。
“身上的伤好些了?还痛不痛?”虽然每日都有人给他汇报桓姚的情况,但他还是忍不住要亲自确认一番。
桓姚点点头:“已经不大痛了。如今大抵是结痂,痒痒的难受。”说到后头一句,倒有些撒娇的意味。
桓歆在战场上多年,近身作战受的外伤自然不会少,对此很有经验,嘱咐道:“可不许挠它,忍过这一段便好了。”又跟桓姚说了许多养伤的注意事项。
两人叙着闲话,一起用了哺食,到入夜了,桓歆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临走前,桓歆有些歉然地道:“明日你生辰,白日里我却不能陪你,只能晚上为你庆生了。”
登基仪式,礼仪繁琐,从明日一大早开始,要折腾到黄昏才结束,是以桓歆今晚不留宿在桓姚这里,不想早上起得太早吵到她。
“这不是你自个儿选的日子?”桓姚打趣道。一般帝王登基,都是由祠部择吉日的,桓歆偏偏置祠部选的吉日于不顾,自己指定了腊月十一这个日子。
“怪我考虑不周。”桓歆有些懊悔地道。原是想着,选桓姚的生辰为登基的吉日,权当是以皇位为她的生辰贺礼的寓意,却忘了登基当日他会繁忙得没有时间陪伴她。
桓姚见他这般,不由忍俊不禁地一笑,他的心意,她岂会不明白。她对生日历来不看重,他却每年都记得一清二楚,总要慎而重之送上贵重丰厚的礼物,除了他不在身边的那几年,也是每年都要陪伴她一整天的。
“三哥的心意,我岂能不知。往后天长日久,多少个生辰等着你陪我过呢,何必执念于这一时?”
桓歆听到这天长日久四个字,心中顿时熨帖了。想着今后两人长相厮守,再无人可阻碍,脸上便露出几分轻松愉悦来。
第二天,桓歆去前朝举行登基大典,桓姚并未去观礼,却也没闲着。召来了桓歆在建康的总管事王二,让他带她去见桓温。
王二很干脆地答应了,显然是桓歆早就授意过的。
桓姚原以为,桓歆也许会把桓温安置在宫外的别院,却没想到是安置在了宫内。一路朝皇宫南边走去,离帝王所居的宫殿越远,宫苑就越简陋荒凉。这一处鸿胪苑在皇宫最南边的建筑群中,虽然是经过了一番收拾,却还是有些陈旧破败。桓姚执掌后宫两年多,自然知晓,鸿胪苑旁边,就是关押犯错嫔妃的曲台宫。
那些嫔妃常年被关在里头不见天日,前途无望,渐渐地疯癫起来,于是这曲台宫,也就成了皇宫里的疯人院。一走近鸿胪苑,都隐隐能听见曲台宫里头的喧闹。桓姚唇角微勾,桓歆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走近鸿胪苑,只见这处简陋的宫苑里三层外三层的重兵把守着。王二引着桓姚进去,也被仔细地核对了身份,看了对牌,对了口令,可见防卫之森严。如此倒是能很好地杜绝他人窥探和营救。
桓温在内室的床上躺着,听见动静,便极为警醒地睁开了眼。说来也奇怪,自从他被不知名的势力软禁在此之后,精神倒比以往在桓府好很多,只是,身上却依然没什么力气,四肢绵软,无法自由行动。
原说当初桓歆带着桓姚逃出建康时,他是万分震怒的。他没想到,一直让他颇为赏识并打算大力提拔的肖玉竟是桓歆的人。桓歆能在他身边安插肖玉,就能安插别的人。他的势力,远比自己所知的强大。对于在自己眼皮底下滋生出这么多不可掌控之事,他是不能容忍的。
不管是桓歆跟桓姚做出的丑事,还